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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身也不知道,我一向看不懂小少爺,也不明白他做事的用意……”劉嬸看看卞青儀,憐憫地說道:“不過,也許小少爺當時所說所為真的只是掩我等耳目也有可能。你不知道,小少爺年少時,那馬夫對他有多好……!小少爺如果真捨不得他,也是正常。”
“劉嬸,你明白我陸卞青儀不是個小心眼的人,如果奉天想要娶妾,我決不會阻攔。但有一點,我希望奉天能把我放在他心頭的第一位。可只要有這個馬夫在,我就無法獨佔奉天心頭。況且這種事傳出去對奉天的官譽也是一種傷害,當今皇帝對官員眷養男寵一事極為厭惡,就是因為有聖上這樣的態度,那少卿夫人的娘家人才敢那麽大膽在光天化日之下處置那孌童。”
“等等,你說……”劉嬸抓住卞青儀的手,陷入沈思。
“劉嬸,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不能出手,絕對不能!否則不管奉天喜不喜歡那馬夫,他今後絕對不會原諒我。同樣,我的家人也不能對那馬夫做什麽!”卞青儀面帶淚痕相當冷靜地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出手,我有一個好人選,而且決不會讓小少爺起疑。”劉嬸拍拍女子的手,示意她安心。
“誰?”
“你不用知道,這種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將來小少爺問起時,你才不會露出馬腳。”
“劉嬸,謝謝你。你待我真好,就像我娘一樣。”卞青儀說著把頭倚進劉嬸懷中。
“呵呵,傻丫頭,小少爺雖不是我生的,卻是我一手拉拔大的,在我眼中他就像我兒子一樣,而你就是我的兒媳婦了,我不疼你要疼誰?”劉嬸看到嬌美可愛的女孩子帶著淚痕依偎在自己懷中,一時母性的感情大盛。



“陸懷秀!”馬夫看到攔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下就想起此人是誰。
“哼,馬夫,我們又見面了!”陸懷秀身後還站了三名彪形大漢。
“陸二少爺,呵呵,還真巧,我剛跟管家說我要出門,出門還沒兩條街就碰上你了。二少爺,為什麽要攔住在下的路啊?”馬夫淺笑。
“你說呢,馬夫!”俊秀的陸二少爺一臉怨恨。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癟嘴馬夫,那賤貨的兒子又怎麽會有今天!如果不是這該死的馬夫替那人頂罪,又怎麽會讓那人有機會去京城參加武試!一切一切都是這馬夫在暗中搞鬼!如果沒有他,他們陸家又怎麽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弄到需要那個老女人來援助他們的淒慘場景!想起氣得躺在床上半年多的娘親,想起父親甚至自己也要低聲下氣向那老女人問好請安,想起陸奉天如今的風光、他陸懷秀的落魄,所有的恨都堆積到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略微打量了一下那三個彪形大漢,馬夫微微放下心來。三個三流角色加上陸懷秀的花拳繡腿,他還不至於應付不了。
“劉嬸應該很照顧你們一家吧?我看她和陸老爺也像是舊情復發的樣子,怎麽樣,活到二十幾忽然多了個後娘的感覺如何?”馬夫嘲笑道。
“你!”陸懷秀聞言惱羞成怒。“你們!給我上!把這個臭馬夫朝死裏打!”
“喲,二少爺怎麽突然發火了。哈哈!”馬夫閃身錯位,一邊笑一邊注意那三人的攻勢。
“劉嬸是不是每個月都給你們送銀子?靠人施捨過日子的感覺如何?劉嬸曾經受的氣大概在你們身上也收回十二分了吧?哈哈!你娘如何?有沒有被劉嬸氣死?你現在叫劉嬸什麽?大娘嗎?哈哈哈!”
“打打打!給我朝死裏打!”陸懷秀快被氣瘋,自己也沖了上來。
“是不是劉嬸挑撥你來的?她這次給你們帶了多少銀兩?加上卞家女孩那份,應該不少吧?”馬夫邊打邊說,雖說他功力恢復得不多,但這些市井潑皮,二成功力足以對付他們,甚至還有游餘。
一刻鍾後,三個大漢被他撂倒一對半,陸懷秀也被累得像條老狗似的喘個不停。
“哈哈,劉嬸難道沒有告訴你,陸奉天一身武功還是我教的?就憑你們幾個,哼!”
慢悠悠地蹲到陸懷秀面前,馬夫嬉笑著說:“你一定不知道劉嬸為什麽挑撥你來找我的原因吧?不要看我,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以為劉嬸會那麽好心給你個向我報仇的機會?你錯了,她只是想讓我給你個教訓罷了!哈哈!”
陸懷秀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那個老女人──!”

就在馬夫嬉笑著挑撥陸懷秀和劉嬸的關係時,有人給護國將軍的妻子送來一封信,約她在城外賞雪廬見面。
“你找妾身何事?妾身已是人婦,還請李將軍自重!”卞青儀高傲的抬起小小的頭顱。
看著眼前美麗依舊,更增添了幾分成熟風韻的女子,高大的男人狡猾的笑了。
“你應該看到信中內容了吧。”
“那又怎樣!我又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卞青儀不再用謙稱。
“你肯來,就說明你有一半是信的了。”男子顯得很悠哉、很有把握。
“我記得你應該是那人的朋友。”卞青儀冷笑。
“呵呵,朋友又怎樣?這世上有幾個人是真心相交的?不錯,他是我的友人,可惜我把他當友人看,他卻對我藏私。之前,更是利用我……”男子猛地收口,“好了,讓我們談筆交易如何?”
“交易?你以為我會同意?我怎麽知道這不是陷害我的計謀!”卞青儀頭腦相當清楚。
“你可以問問你的丈夫,如果你確定了消息,再來找我也不遲。”男子自信滿滿。
卞青儀凝視了他半天,在心中迅速轉著念頭。如果他所說屬實,那麽丈夫這段時間的行為也可以得到解釋。可是,如果這是一個局……
“你在擔心什麽?我說了你可以確定消息後再來找我!我走了,你慢坐。”男人說走就走,沒有絲毫猶豫。
卞青儀呆住。難道……

兩日後,同樣是賞雪廬中。
“怎麽樣,知道我沒騙你了吧?”男子得意的大笑。
“你怎麽知道兵符在馬夫手中?我不認為他會告訴你這種事情。”卞青儀微微皺眉,頗為不解。
“別急,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求證到我所說的是事實?”
頓了一會兒,卞青儀才不情不願的開口道:“有人稟告太子,說京城這段時間不安,太子命奉天調動京城防軍加入城衛,好加強防守京城內外以防有變。結果,奉天帶了那人去。”
“噢?我怎麽沒聽說城衛人手加多一事?”
“奉天向太子稟告不需調動防軍,以免京中百姓不安。太子准之。”
“原來如此,呵呵,你夠狠!”男子點點頭,一臉佩服地說出意味不明的話。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那人怎麽會告訴你這麽秘密的事?”卞青儀裝作沒聽懂對方話中的含義。
“他當然不會告訴我這麽秘密的事情!”靠近桌子,男子對卞青儀眨眨眼,“你丈夫是不是有那種癖好?你嫁進護國將軍府那天,那人跑到我這兒醉得一塌糊塗!連我都沒想到,他那種男人竟也能迷惑住陸奉天那小子的眼睛。只可惜,陸奉天也只是拿他玩玩。”
“噢?他這麽跟你說的?”卞青儀掩飾住心中興奮。
“嗯,年初一,他一大清早跑到我府,拉我陪他喝酒,見他傷心至極,問他才知道陸奉天本來答應他年三十晚上過來陪他,結果沒來。後來,拉裏拉雜,借著酒勁他就什麽都說出來了。”男子心中似也有點唏噓,像是為那人不值,又像是小小的譏諷。
“所以你就知道他偷拿兵符威脅奉天,及他曾經教過奉天武藝還送了他一本秘笈的事,是嗎?”
男子的臉微微紅了,但很快就變得正常。搓搓手掌為自己辯解道:“我拿他當知己看,他卻不但隱瞞他曾經教過陸奉天武功的事,在我知道實情後,向他請求表示願意拜他為師終生供養他,只求他教我秘笈上的功夫,他竟然還推拒我說他不會!我這個人一不求官二不求財,也就是嗜武如命而已。他卻連這點都不能幫我,還談什麽朋友!”
“如何?你幫我把秘笈弄來給我,我就假裝沒聽過護國大將軍的兵符被人所盜之事。”男子的臉上有了急切的表情。
卞青儀聞言做了個深呼吸。一時無法委決。
“陸夫人,雖說太子如今根基已穩,可也並不是毫無動搖的可能。如果我和我父親站到別的皇子一邊,加上那人手中的兵符,你認為太子會有幾分勝算?就算太子最後取勝,丟失兵符的陸奉天又會得到何種處罰?你卞家大概也會受到牽連吧!”
“你威脅我?”卞青儀不高興。
“呵呵,陸夫人,這不是威脅,只是交易。”
“他會知道秘笈消失的事,而且……你又怎能保證不把那人賣給其他皇子?”
“哈哈,”男子仰天大笑,“這個你放心,我只要得到秘笈立刻代替我父親到邊疆守城。至於你擔心陸奉天會發現秘笈被你所盜一事,呵……你不會連栽贓都不懂吧?更何況你面前還有現成的人選。”
卞青儀看著他,浮出一抹淡笑,“我為那人可憐,他大概致死也不知道你會背叛他。”
男子尷尬的摸摸鼻子,隨即就像放開了一樣,無所謂地說道:“我想他已經習慣了吧,反正他曾經掏心掏肺的人都可以把他利用完就一腳踹開,就算他知道我這個友人出賣他大概也不會有多傷心。他就是那個命,我想。”
“對!他就是那個命!你說得沒錯!”卞青儀對手指上祖母綠的戒指輕聲說道。
“那麽……交易成交?”
卞青儀抬起頭,“半個月後午時,我會讓丫環綠珠到城外城隍廟等你。當日收到東西後你就得離開京城!”
“好!只要那不是膺品。”雄偉的男子站起身。
出到廬外,男子遠看飄雪的梅林,整整衣衫,喃喃說了一句:“對不住你了,馬阿哥。”


馬夫打了個寒顫,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摸摸臉,他把屋中的爐子點燃。下人們眼睛都很精,當發現當家主人不再來這個小院後,本來勤快的人也變得懶惰,侍候馬夫的下人經常看不見人影。
馬夫有點好笑,覺得好像又回到當初在陸府的日子,如果不是他身上還有當初陸奉天賠償給他的銀子,他恐怕就要學當年去廚房偷菜吃了。這些,他從來沒有跟陸奉天說過,因為他心中明白,在這個府中發生的一切事情如果沒有那人的默許,那是絕對不會發生的。說了,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過了年十五,那人就不再來他的院子,看到他也是冷冷淡淡。原來對肉欲的貪婪也像是夠之又夠,就算他主動留他下來,那人也只是不掩厭惡神情的淡淡掃視他一眼轉身就走。
呵呵,馬夫慘笑。
我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緊緊巴住他不放又有什麽用?只是讓他越來越厭煩我罷了。
如今在他眼中,他的妻子是善良、美麗、溫柔、又善解人意的。而我則是醜陋的惡夫,滿心計算、甚至用兵符威脅他留我在身邊。
在劉嬸和一干下人眼中,大概我就是那種挾恩望報、破壞他人夫妻的反面角色。
沒有人會同情我的所作所為,沒有人會認同我的所作所為,在他們眼中,無論我做什麽大概都好笑得要死!笑我這樣的馬夫竟也敢玩奪人夫的把戲!
我最應該做的大概就是拱拱手,假裝不在意的退出這場尷尬的感情戲吧。就連知道實情的誠興也勸我放棄、勸我把眼光看向別人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還說這樣的我很難看、很不值得。
為什麽?為什麽要勸我放棄呢?
為什麽我愛他愛的比誰都深,卻要假裝瀟灑的把他拱手讓人?
為什麽全天下對他付出最多的我,卻要帶著滿心傷痕不得不離開那人?
只因為他對我沒有相同的感情,我就要放棄嗎?
只因為那個人身邊已經有了更適合的人出現,我就要消失嗎?
只因為我不可能得到那個人,所以我應該揮劍斬情絲嗎……
離開他,失去魂魄的我真的會幸福?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抬頭看向窗外寒冷的明月,看到一條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院中。
“你來了啊。”
門被人推開,帶進一陣冷風。門被掩上,有人走到他身邊。
“我就知道你會來,你嬌嫩的妻子無法滿足你吧?怎麽樣,把我這個老爺們留下也有好處的吧。哈哈……,今天你又想了或學了什麽花招?要不要先把我吊在房梁上?還是脫光了趴到桌子上?過來,先陪我喝兩杯,等會兒隨你怎麽樣都行。”
提起桌上的酒壺,把扣在桌面上的酒杯掀起注滿。
來人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放到他面前。“三次,多出一錢賞你。”
“謝爺的賞!”馬夫吃吃笑,伸手指指對面的椅子,“坐。今晚冷,喝點酒暖暖身子也好。”
來人依言坐下。
“不要一點表情都沒有好不好,”搖搖頭,歎道:“你呀,每次來我這兒都像在吃臭豆腐,又嫌棄又想吃,吃的時候香,吃完了就跑得比兔子還快!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你年紀大了廢話也多了。”來人還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是不是個很堅強的人?”
那人頓住,回答道:“是。”
“她是不是個很柔弱的人?”
“當然。她是個女孩子,看似堅強其實脆弱。”男人像是明白他在說哪個她。
你能看出她的脆弱,為何看不見我的心傷……
是,我比她堅強,也許比任何人都。所以,我一定會得到你,因為我會是堅持到最後的人!小四子,你是我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我要你,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我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覺得我在破壞你的幸福生活?”
那人的眼神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你原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重新給那人把酒杯注滿。
“是你逼我的!”男人忍不住開口。
“我只是喜歡……”
“你喜歡我難道就一定要我喜歡你?過去曾經喜歡過難道就要一輩子都喜歡?馬夫,你對我的喜歡,已經是一種傷害了!對你,對我,對我的妻子都是!”男人激動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明白……我清清楚楚地明白……,可是……我放不下你……怎麽都不能!”
“你說夠了沒有!”男人顯然不想再聽,只是悶頭喝酒。
“小四子,請你記住,今日的我是昔日的你造成的,你對我的傷害是我放不開你的最大原因!愛可以忘懷,傷害卻不會……”
“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男人警惕的抬起頭。
馬夫悠悠的笑,“字面上的意思。你就算不會再次喜歡上我,我也要你記住我一輩子。”
“你在酒裏下了什麽?”男人想站起身,卻發現渾身入不了力。
“讓你一個晚上無法動彈的藥,沒辦法,我現在打不過你,只好用這招了。別氣,反正你現在對我除了厭煩也就是討厭了,多一點仇恨也沒問題。”
“哎喲──!”笑嘻嘻的一把抱起軟在椅子上無法動彈絲毫的男人,挪到床上。
“三次。你大爺付了我銀子,我也得盡心侍候你是不?你放心,跟你做多了我的經驗也不少,不會讓你太痛苦,而且我比你溫柔,絕對不會讓你感到痛的。”馬夫一邊說一邊幫那人解衣服。
“你到底要做什麽?”男人的眼中掠過殺意。
“別這樣看我,我害怕,哈哈!”馬夫樂得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小四子,乖,別怕,讓馬大哥好好疼愛你。”馬夫笑的眼睛都看不見,脫了自己的衣服爬上床。
看到這具矯健堅韌的修長身體就這樣橫陳在自己面前,隨便他怎麽樣都可以。馬夫覺得自己興奮得很快。
摸摸他的臉,咬咬他的嘴唇,捏捏他小小的乳頭,熟知他身上每一個性感帶的馬夫知道要怎麽樣讓他獲得快感。那人雖然身體無法挪動,但漸漸的那裏已經有了反應。
“我的小狼崽子,小沒良心的,今晚非讓你開口叫我大哥不可!你馬大哥我想今日已經想了很久了。”親啊親,咬啊咬,吸一吸再舔一舔,一路向下挪去。
“你……敢!”
“嘁!我有什麽不敢的?都到這種田地了,你還以為我有什麽不敢的?你想踹開我,我就讓你永遠記著我!老子豁出去了!反正兵符在我手上,你小子又還不想死,你能把我怎樣?最多把我操回來而已,嘿嘿!”
“你這個……”一連串難聽的粗話從額冒青筋的男人口中吐出。陸奉天氣得快要吐血!
他罵他的,馬夫埋頭做他自己想做的事。當他開始用舌頭唾沫滋潤那人的秘處時,饒是那自私冷情的陸奉天也著了慌。
“馬夫!你要不想等下死得難看,就給我停下來!”奉天大吼。
“反正不管我做不做,以後都會死得很難看……”馬夫在那人胯間小聲嘀咕道。
摸摸那人的窄腰算是安慰,馬夫繼續開墾那片從未被人碰觸過的荒地。想到過了今夜,就算得不到那人的心,也算得到那人的身了,而且這人前後的第一次都是給的他,想想也算是對落到如今地步的自己的一種撫慰。
“馬夫!該死的!你給我停下來!我討厭你!我看到你就噁心!你這個混蛋馬夫!你這個欠人操的死兔二爺!你他XX的……!”
“你罵吧,隨便你怎麽罵。我喜歡你,小四子。喜歡得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這麽喜歡你!人怎麽能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什麽都顧及不了的地步!小四子,我累了……”
馬夫抱緊身下的男子,貼緊他的耳邊,小心翼翼的一個挺身把自己埋了進去。
“馬夫──!”陸奉天疼得目眥欲裂。一雙狹長的雙眼也睜得大大。
“噓,小聲點,你不想讓別人聽見吧……別怕,我不會讓你太難受的……”
埋在那人的身子裏面,克制著自己的欲望,等那人略微適應後,這才一邊輕輕的抽動身體,一邊在那人耳邊低沈地傾訴:
是你把我拖下的深淵,可是你卻把我一個人留在那黑暗無望的深洞,連那僅有的一根繩索你也狠心把它砍斷。每個經過上面的人都在嘲笑我,每個人都在朝我吐唾沫,我卻連躲都躲不掉。每個人都說我不對,每個人都在諷刺我的死纏爛打,沒有人同情我,他們只認為我自甘下賤。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了,我的小四子。
我厭煩了對你小心翼翼,厭煩了終日等待你的來臨,厭煩了你用那種眼光看我,你知道你是怎麽看我的麽?你看我的眼光就好像在看一堆馬糞,一堆不小心踩著了的馬糞!你忘了這堆馬糞曾經為你生火取暖、忘了這堆馬糞還喂飽過你的肚子。現在的你看到他,只怕他髒了你精工細繡的鞋子,只怕他粘在你的鞋底讓你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
小四子,我不是馬糞,我是個人,活生生的人!我已經累了在你罵我的時候對你假裝不在意的笑,我已經厭煩了和那兩個女人耍心計,你明知那兩個女人會對付我,你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小四子,你的心太狠,而我狠不過你,只好認輸。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但我也不會允許你忘了我,所以你的兵符我不會還給你。而且我也不想讓兩個女人好過,因此我會在這個院子裏繼續住下去。我忘不掉你,無法重新開始,只好守住你一輩子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你死了,我就去陪你,天上地下!”
馬夫畢竟心疼他的小四子,見他臉色蒼白咬緊牙關連哼都不哼一聲時,在他身體裏泄了一次就退了出來,也沒真的做滿三次。事後,還讓他舒服了一下,幫他清理得乾乾淨淨。
“就這麽一次,你別氣了,以後我不會這麽做了,你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是不是?我知道你心中火大,等會兒我讓你都討回來好不?”馬夫討好的親吻他的胸膛,撫摸他的小腹下體。
“……。我等會兒讓你死!”男人的眼睛火騰騰的。
“好好好,隨便你。別氣了,嗯?”馬夫像哄小孩一樣哄著他。“你做了我那麽多次,我就這麽一次,怎麽說都是你占了大便宜啊。而且我想你這一次,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你就當是可憐我,賞賜我的還不成?”
馬夫心中很開心,就算清晨來臨,被那個恢復體力的人拳腳相加打了個半死,他還是很開心。
接下來的幾天,那個人又開始每夜都來,每次來都像是要撈夠本一樣,一個勁兒的滿足自身的欲望,絲毫不理會身下人的痛苦。滿足了,立刻起身穿衣著靴,竟是寸刻一瞬也不想留。
馬夫也隨他去,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久了。那些人不會就這麽放過他的!


事情也確如馬夫所料。
二月初二,龍抬頭。
護國將軍府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洗衣房裏的傭人在拆洗下人送來的馬夫枕頭時,發現裏面被縫進一張五萬兩、六張一千兩的銀票。一時引起大嘩。
銀票被管家送到陸奉天面前。
這幾天很是不開心的陸奉天看著手中大額的銀票,腦中閃過幾件事情。
他放在臥室中暗牆後的秘笈不見了。
兩日前,李誠興突然代父出京遠赴邊疆守城。
約二十日前,太子忽然傳他,命他調度京城守軍加強城防。
那個該死的馬夫突然給他下藥,把他……
以及現在手中的五萬六千兩銀票。
一顆一顆珠子連串到一起,形成了某種意義。
陸奉天不明白現在心臟中傳來的感覺叫做什麽。這就是心痛麽?為什麽比小時候聽到別人罵他賤種、私生子還要疼呢?原來……心臟也會抽搐……

“咳,爺,門外有人送來一輛馬車,說是府中的馬爺訂的,讓他今日送來。”管家陸大參走進書房稟告道。
陸帶著奇怪的神色站起身,“去收下那輛馬車!”
“是。”管家領命離去。
當管家走出書房時,看到劉嬸。劉嬸忽然對他吩咐道:“你去找人把馬夫的院子圍起來!”
“哎?啊,是。”管家不敢多問,連忙去叫人。

馬夫那偏僻的小院一下變得熱鬧異常,牆內外站了一圈家丁,好像就怕他跑掉一樣。
馬夫從屋內走出,環眼看了一下四周的人,對負責侍候他起居的年青下人增二喝道:
“我的枕頭呢?”
增二抖縮了一下,顫巍巍的道:“拿去洗了。”
“拿去洗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准動我的枕頭?平日沒看你這麽勤快,怎麽今日不但把我床單換了,還把我的枕頭拿去洗了?”馬夫冷笑。
“小的我……我……一時忘了馬爺的吩咐……”
“忘了?真的嗎?!”
“好了,馬夫,你要和下人耍威風到什麽時候?你在找什麽,枕頭?還是枕頭裏的銀票?”陸奉天陰沈著臉出現在小院門口。
抬起頭,心下明白肯定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銀票!那是我養老的銀子。沒有那些錢我大概早就餓死在你府中了!”馬夫嘲諷道。
“很好。你很坦白。”陸奉天抖抖手中銀票,臉色陰冷的不能再陰冷!
走到馬夫面前,陸奉天把那幾張銀票塞進他懷中,拍拍他的臉,冷聲道:“交出兵符,你就可以滾了!滾得越遠越好!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把你五馬分屍!”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說我在玩你,你又何嘗不是一開始就想報復我?知道在我這裏沒戲,你就勾搭上李誠興,怎麽樣?他那副身板是不是讓你浪得死去活來?你看,他不但付你大把銀子,還特地到邊疆去等你,你們是不是已經約好了?沒想到你會對他那麽癡心,竟然把秘笈盜給他!枉你還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你怎麽說得出口的!哼!或者你乾脆是為了銀子?五萬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陸奉天想到那晚,越說越氣。氣憤自己怎麽那天早上沒有當場就捅他一刀!
“五萬兩?!”馬夫迷茫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急忙把懷中的銀票掏出,一看果然是五萬加六千兩。
“這五萬兩不是我的!我枕頭中縫的明明是六千兩銀票,這還是你當初……!”當看到劉嬸和卞青儀帶著一干下人走進院中,馬夫苦笑一聲閉上嘴,他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鎮定下情緒,深深看了一眼陸奉天,認真凝重的說道:“陸奉天,我沒有對不起你。這五萬兩銀子不是我的。我沒有偷盜秘笈給誠興,也沒有和他上床,更沒有和他相約在邊疆會面。我可以向你發誓!”
“發誓?發誓有個屁用!兵符呢?把它交出來!你再不交出,我只有把你送進天牢,向聖上及太子主動請罪!”
“奉天……”卞青儀面帶焦色靠了過來。“你的兵符……”
“他拿走了。青儀,你站到一邊去。”陸奉天對卞青儀和顏悅色地說道。
“他、他怎麽可以這樣做!這不是在害你嗎!馬先生怎麽會做這種事?天……!”卞青儀掩唇驚叫。
“什麽!馬夫,你怎麽能這樣害小少爺!還不快把兵符拿出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劉嬸心驚,氣得破口大駡。
“我?我狼心狗肺?哈!”馬夫嘴唇抖的說不出話來。
“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掃看眾人一眼,強忍怒氣發問道。
“馬夫,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陸奉天嗤笑。
“你還要我說得多明白?你恨我負心,暗中盜出我的兵符帶走,你知道我會追上你滅口,你那時就抱著要和我同歸於盡的念頭。如果我殺了你,沒有兵符的下落,也只有死路一條!幸虧我一時手軟,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你大概連這種情況也想到,所以故意在暗牆後留下蛛絲馬跡,讓我知道兵符乃是被你所盜。
在我找到你後,你明知我曉得兵符在你身上,故意跪地求我試我對你感情。我帶你回京後,你確定我心不在你身,你就開始有計劃的和李誠興勾結。先是故意洩漏出我兵符可能被盜的消息,讓太子命我調動防軍,如果當時你不拿出兵符,我百口莫辯只有下天牢的路!還好太子信我,最後聽我諫言沒有了出示兵符調動防軍的必要,我也算逃過一劫!
然後,你不甘心,知道無法動我,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巴上李誠興,把你當初送我的秘笈偷盜給他,並讓他請調邊疆,你隨後也計畫過去找他。你訂的馬車也在今日送上了門!你大概怕李誠興負你,所以收了他五萬兩銀票以防老後。
這些事你做的滴水不漏,我雖有懷疑,也不能肯定是你。如果不是今天增二一時忘記你的囑咐,把你枕頭拿去洗衣房拆洗,大概此時你已經神不知鬼不覺駕車離開了護國將軍府,帶著我的兵符一起!你說我狠,你才真夠狠!你還……你還!啊──!”
氣得狂吼一聲,陸奉天盯著馬夫,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馬夫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摸摸臉,他還是笑了,雖然笑得很苦澀。
  “你說的前半,我不否認。當時我確實抱著想和你同歸於盡的心理。你來找我,雖然明知你是為了兵符,我還是很開心。我求你,你肯帶我回來,我也知道你是為了兵符,可是我自己欺騙自己,告訴自己你仍然對我有情。可是你……
  “我來京城後,你從未送我任何東西,又怎會看我寒冷,送我太子欽賜的狐皮披風?我受不了你過於做作的表現,只好和你攤開來說。
  “可是,我沒有向任何人洩漏你兵符被盜一事,也沒有和李誠興勾結,我甚至曾進言,讓他和李老將軍站在太子一邊。
  “我沒有盜秘笈給他,也沒有收他一錢銀子,他這次突然離京,沒有知會我一聲,我什麼事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枕頭中為何突然多出五萬兩銀票。事實如此,信不信隨你!”
  “你說你沒有向任何人洩漏,那麼李誠興又是如何知道那武功秘笈一事?太子又從何得到的消息,突然傳喚奉天?”卞青儀突然開口問道。
  誠興……卞青儀!
  想想就可明白的事實,馬夫已經連想都不想想,“大概是我喝醉酒,不小心說漏嘴,天曉得是怎麼回事,反正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這些事不是你做的,那麼,那五萬兩銀票要如何解釋?你訂的馬車也送到了門口,秘笈又是誰盜給了李誠興?誰會為了李誠興,甘願得罪正二品護國將軍的奉天?”卞青儀一字一句,口齒清晰。
  “你啊!”馬夫怪笑,“還能有誰?你們不覺得這些事太巧?懶惰的增二突然勤快起來,而還忘了我的囑咐,把我的枕頭送去拆洗!說是我訂的馬車也在今天恰巧送上門!李誠興突然離京,想找他都找不到!
  “陷害我,可以得益的人是誰?除了你青儀,還會有別人嗎?你身為他的妻子,想要偷盜他放在臥室暗牆後的秘笈,還不是輕而易舉?”
  “馬夫,”卞青儀眼中露出可憐的神情,“沒有任何人說那秘笈被放在哪里,就連我身為奉天的妻子,也不知道他的臥室裏有一面暗牆。”
  看著卞青儀,馬夫癟嘴勾出的儘是嘲弄,“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夠了!馬夫!你不覺得你太難看了嗎!秘笈是你曾經送給我的,你把它盜出給別人,我也不再追究!現在你把兵符交出,帶著你的銀子,立刻給我滾出京城!”陸奉天暴怒。
  轉頭看向陸奉天,馬夫的笑終於有了一絲淒涼,“現在無論我怎麼說,怎麼解釋,你也不會相信我沒有做這樣的事,對不對?”
  “對!你曾經就向小少爺要過銀子,讓他向你償還你的恩情。你還曾經因為偷盜珠寶,被判三年刑。像你這樣貪婪狠心的兔二爺,什麼事做不出來!”插嘴諷刺的是劉嬸。
  “劉嬸,”馬夫很想一巴掌拍死這老女人,“你和陸老爺現在舊情復發,是不是在和陸家人合夥,算計你小少爺今後的家產哪?你這種女人,愛慕虛榮、自私自利,為了你自個兒的面子和將來,硬是讓小四子受罪十來年。
  “你得勢了,就看不起過去曾接濟過你的人,甚至恨不得把他們都踩死!你這種女人將來如果有好死……”
  劉嬸已經給氣得翻白眼,話都說不出來,心中暗罵這馬夫,果然不是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角色!
  “馬夫!住口!”陸奉天怒喝,“你還是不是男人!給我乾脆一點好不好!”
  “男人?我哪里還是男人?你不知道我是兔二爺嗎?男不男、女不女,誰都瞧不起的兔二爺……你現在玩夠我了,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索性拉下臉,馬夫望著對面的男人嘿嘿笑。
  “馬夫,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當年小少爺年少不懂事,現在成人的小少爺,早就厭惡和你的關係,一心想擺脫你,是你不要臉的死纏著他!當年你對小少爺的恩情,小少爺也報答過你。可你挾恩望報、貪婪異常,甚至妄想破壞小少爺夫妻感情,馬夫,你簡直讓人噁心!”劉嬸指著馬夫的鼻子,厲聲喝斥。
  周圍的僕人面面相覷,小聲議論開來,各種各樣難聽的話語湧進馬夫耳中。
  馬夫整整衣衫,越是想要裝得不在意,就越是聽得清晰。
  “把兵符還我!”
  “你是傻了,還是怎麼的?”馬夫斜眼瞅他,“如果這些事真的是我做的,你以為我會乖乖把兵符還給你?既然要對你不利,我又何必給你掙扎的機會!”
  “你們聽聽!是不是,事情果然就是這馬夫做的!他自己都承認了!”劉嬸向眾人叫道。
  “陸奉天,你能不能讓這個老女人閉嘴?還有這幫看熱鬧,還是幹啥的,加上你那個滿肚子壞水的婆娘,喊他們都滾!如果你還想要兵符的話!”乾脆把面子、裏子都撕了,馬夫說話間不再留一點客氣!
  “你、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你這個人實在太過分了!”卞青儀聽不下去,委屈的直跺小腳。
  “喲,都不是大姑娘了,你還怕聽什麼難聽的!對不起,我就這一粗人,實話實說,不太會形容人。你要怕聽難聽的,就別在暗地下亂搗鼓!你一個小女人就不怕晚上睡不著?卞太小姐,我勸你虧心事不要做太多,小心半夜鬼敲門!”
  “馬夫,你給我閉嘴!”陸奉天一回頭,對眾人喝道:“都給我出去!不叫不准進來!”
  下人們連忙應是,退出院外,心中明白這上面人的私下事,還是少知道為好。
  陸奉天頓了頓,對那兩個婦道人家也說道:“劉嬸,青儀,你們也出去。這是我和馬夫的事,你們不要摻和進來。
  “小少爺,這人不知道會做什麼事情,你讓我們留下也好……”
  “哈哈!就算老子真的做什麼,憑他堂堂的護國將軍,還要你們兩個婦道人家救?哈哈哈!笑死老子了!”馬夫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敢情他老人家在苦中作樂呢。
  “劉嬸,青儀你們出去。”
  “是。”劉嬸留下恨恨一眼,不甘心的退出。
  “夫君……”卞青儀也一步三回頭的,被丫鬟扶出院外。
  院中只劉下陸奉天和馬夫二人,兩人誰也沒有開口,一下子陷入寂靜當中。
  “你承認了又怎麼樣?你還想把我害得多慘?”陸奉天先打破了寂靜。
  “我害你?呵呵,好好,你要我承認,我就承認。然後呢,你想怎樣?”馬夫從角落拖來一張長木凳坐下,懶洋洋的回道。
  “不想怎樣,你把兵符還我,從此別讓我看見你就行。”
  “你當我是呆子啊?還了你兵符,你還不立刻把我宰囉一了百了!唉,今天的天氣真好……”
  沈默了片刻,男人開口:“我答應不殺你,你把兵符留下。”
  “你不殺我,那兩個婆娘也會殺我。”馬夫冷笑。
  “她們不會。”
  “嘖,你就這麼肯定?哪,小四子,我想問你啊,如果那兩個女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不會放過她們?”馬夫那架式像是在拉家常,好像忘了他現在是受審的身份。
  “我不會放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人。”
  “嗯嗯,不愧是我馬夫的小狼崽子,果然夠狠心!”笑著點頭。
  “我不是你馬夫的什麼人,你不要再幻想了!我沒想到你會用這種手法報復我,你想把我毀個徹底是不是?”陸奉天的眼光可以毒死人。
  “小四子,不要這樣看我……你一定明白秘笈不是我盜的,對不對?”嘴角笑得無所謂,眼中卻帶著希望。
  “我不明白。”陸奉天生硬的打破他的幻想。
  “小四……”
  “住口!把兵符交出來!現在!立刻!”
  “我如果說不呢?”
  “你希望我死是不是?好!我就把這條命還給你!看你還怎麼威脅我!”陸奉天大吼聲中,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劍,當胸插下!
  “小四子- - --”
  “奉天--小少爺--”有人聞聲沖了進來。
  “噗!”利劍刺進馬夫肉中,血花綻開。
  “為什麼呢?何苦要這麼做?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你又何必用死來逼我……”馬夫雙手握著劍身,緩緩跪倒在地。
  陸奉天站著,看著他,神色複雜。
  “奉天……”卞青儀見丈夫無事放下心來。
  “小少爺……”劉嬸看了看陸奉天,又把眼光轉向跪在地上;利劍插胸的馬夫。
  馬夫看著鮮血沿著劍身流出,一滴滴落下。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我對你那麼好……那麼喜歡你,又怎會害你?小四子,你馬大哥什麼時候害過你?呵呵……兵符不在我這兒,我幫你交給了太子,否則你以為,他為什麼那麼相信你?甚至把宮衛和城衛都交到你手中?那日,太子知道你拿不出兵符,這才順手推舟允了你諫言,他以為那兵符是你主動交給他的……太子答應,等他登位後,就把……兵符還給你……更大的……”
  “來人!取金創藥來!”陸奉天轉頭大喝。“你不騙我?”陸奉天低頭問他。
  馬夫抬起頭,嘴邊露出一對大括弧,“你可以……向太子試探……”
  金創藥很快就被取來,陸奉天猶豫了一下,示意管家給馬夫上藥。
  見管家走到身邊,馬夫神色間很是失望。
  卞青儀非常機靈,已經暗示丫鬟綠珠去通知宰相,讓宰相試探太子。
  等馬夫胸前的刺傷被包紮好,陸奉天對他說道:“等你傷好後,你就離開這裏!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
  馬夫手一伸,扯住陸奉天的衣袍,“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陸奉天看看他,蹲下身去,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不管你有沒有真的做,你的存在已經威脅到我和我的家庭。更何況,我已經對你完全沒有性趣!我已經厭了,厭了你的身體,厭了你在床上的放浪,厭了你身上那股馬糞臭!
  “你的屁眼已經被我玩得松得不能再松,馬夫,就算妓院裏最老的妓女,都比你有看頭;有玩頭!你如果再待在我身邊,我就讓馬房裏的馬上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一下!兩下!三下!心臟被人踩到腳底,還被腳尖蹂躪了兩下。
  看到那人痛苦扭曲的神情,蹲在地上的男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慰。傷害他!狠狠的傷害他!誰叫他死纏著自己不放!誰叫他想把自己翻弄於股掌之中!讓他痛苦!讓他悲傷!誰叫他最後還是背叛了我!
  抬起頭,馬夫像是突然清醒了許多,表情也逐漸變得正常,“我明白了……你剛才大概是故意拔劍的吧,你沒有脖子,而是倒插胸口,就是為了給我沖上來的機會。我想……你恐怕連我現在身上能使出幾成功力,都一清二楚。你知道我不會真的忍心讓你死在我面前,所以故意用這種手段,來逼我說出兵符的下落……我現在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對不對?也許你甚至明白這件事有所蹊蹺,但為了擺脫我,你寧願掩住耳朵,閉上眼睛,任別人向我身上潑污水,對嗎?”
  男人露出冷森森的牙齒,獰然一笑,“如你所想。”
  “你對我有過情嗎?”
  “有過。但已經消失。你已經問過我很多遍這種問題!”陸奉天皺起眉頭,不喜歡他一遍又一遍問自己這個問題。
  馬夫閉上眼睛又睜開,拼出最後的希望,孤注一擲!
  “小四子,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那匹馬,你給那匹馬取名作望夫你一直都騎著它。還有你脖子上那塊玉石,你也一直戴著它。告訴我,為什麼?”
  陸奉天單膝跪地,笑得雲淡風輕,“你說這塊玉石是嗎?我只是覺從戴上它開始就一路順風,所以才沒有拿下來。沒想到會給你誤會。”
  他從脖頸上摘下那枚廉價的玉石,把玉石放在食;中二指之間,大拇指放到玉石上面,三指一起使力,吧嗒一聲,玉石一裂為二,隨手扔了老遠。
  馬夫眼睜睜的看著他把玉石捏碎,棄之。
  陸奉天抬頭對馬房的人吩咐道:“去把忘夫牽來!”
  馬房的人不明就裏,連忙跑去牽馬。
  “你想做什麼?”意識到陸奉天要做什麼,馬夫從怔忡中清醒過來,掙扎著欲從地上爬起。
  按住馬夫,陸奉天對他笑著說道:“那匹馬確實叫忘夫,不過不是期望的望,而是忘記的忘。你沒有問過我,我也忘記跟你解說。”
  “一開始就是?”
  陸奉天頓了頓,“在我離開你半年後。”
  馬夫點點頭,發現自己想生氣卻氣不出來。人性本如此不是嗎?他至少有半年時間曾叫那匹馬作“望夫”,只是半年後,望夫變成了忘夫。
  “你要把那匹馬怎麼樣?”
  “它老了,跑得不如以前快;沒有以前穩,留著它又給你誤會,而我又正好不需要它了,你說我會把它怎麼樣?”男人輕聲笑。
  馬夫一下撲上去,緊緊抱住他,抱得那麼緊,用盡全身的力量,就像沒有明天。為什麼明知會是這樣的結果,還在一次又一次奢求期望呢!
  “不要殺它,我求你!”一字一頓!深深重重!
  陸奉天想推開他,反而被他抱得更緊。劉嬸、卞青儀臉色變得難看。
  “馬夫!你給我放開!”陸奉天不客氣地當胸一掌推開他,馬夫被他推得踉蹌四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胸前包紮用的白布漸漸滲出血來。
  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那人,第一次覺得他很陌生。
  原來這人早已不是我的小四子……馬夫其實早就明白,卻要一次又一次的佐證,也許是因為人必須要有希望,才能活得下去吧。
  馬夫整張臉一下子變得滄桑、萎頓許多,像是忽然老了十歲,深深的疲累清楚地映在臉上。
  “你真的想斬斷一切,連一點點幻想的餘地都不給我留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從頭到尾都很可笑?覺得我很下賤?一個大男人,明知你無意,卻還死纏著你不放……如果不是我這樣這樣這樣喜歡你!”
  馬夫狠狠地擊打地面,一下又一下。
  “你以為我不想擺出清高姿態,假裝什麼都不在意,甩甩手一走了之麼……你以為我很想像個老窯姐兒一樣,躺在床上任你擺佈麼,你那樣對我,我也會疼啊……”
  什麼東西從地上飛濺起來,陸奉天突然痛恨起自己眼力太好,以至於可以清晰看見,那飛濺起的,是那人的血肉!
  “我也不想這樣喜歡你!我也不想啊--他XX的,老子又不是天生下作!老子又不是天生欠人幹!我這樣做到底算什麼呢,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他XXXX的!”臉上的淚,馬夫笑得下巴癟癟的。
  馬夫看看靠過去、依偎在自己丈夫身邊的美麗人兒,看看站在陸奉天身後,像是他母親的劉嬸,看看站在四周眼色各異的僕人。這裏……沒有他的位置。
  他仰首望天,天空那麼明朗,連一朵雲都看不見,天空藍得……寂寞。
  輕歎一口氣,笑得自嘲。
  馬夫攤攤手,血肉模糊,“你看,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想徹頭徹尾做個壞角都難,反而弄得自己像個丑角。
  “戲碼中,我這樣的人,最後要麼被人解決掉,要麼就是出家做和尚,一個醜陋低下的馬夫,又怎能癡心妄想,和高高在上的人幸福一生?英俊傑出的男人身邊站著的,永遠是美麗動人的女孩,呵呵……如果我說,我現在還是放不下你,你聽了是不是會很想吐?唉……”
  馬夫歎口氣,手撐地,搖搖晃晃的站起,走到那人面前,用盡心魂癡癡的看著他。
  昔日的小男孩,已經長成昂藏八尺的偉男子;當初他伸手就可以摸到的頭顱,現在也要仰起頭才能看到。
  那跟前跟後,會在他面前傻笑、撒嬌、向他說心裏話的男孩,如今卻用鄙視、厭惡、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那曾經貪婪他肉體的人,如今卻說連看都不想看見他。他對他,已經毫無價值。
  陸奉天眼中神色連閃數閃,想要避開那人的眼光,卻怎麼都無法把目光移開。
  這個人會毀了我……這個人一定會毀了我!男人在心中瘋狂大叫。
  “夫君,奉天,”卞青儀抓緊丈夫的手臂,抬起頭,眼中滿是同情地說道:“我們讓馬夫留下來吧,他這樣子,妾身實在看不下去,就讓他留在這裏,妾身……不會排斥他的。也許秘笈真的不是他所盜,我們再好好查查好麼?”
  陸奉天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低頭看他善良的妻,勾出一微笑,“你呀,就是心軟。我去他那裏,你哭得梨花帶雨似的,現在反過來可憐他。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就這麼離開,最少也會等到他傷勢完全好以後。”
  “奉天,你說什麼呀,人家什麼時候哭得……”卞青儀不依的扭起身子。
  “陸夫人。”馬夫微笑著輕喚。
  “什麼?”卞青儀抬起頭來。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甩到那張美麗的臉孔上,嫩白的面頰頓時被血污染髒。
  與此同時,“馬夫!”陸奉天怒喝一聲,一腳飛出,把馬夫踹倒!
  “呵呵,你小子不知揍過我幾次,可這一腳最疼……奶奶的……”
  馬夫翻過身子,從地上爬起來,擦擦胸口的鞋印,擦一次沒擦掉,又擦了一次,還是沒有擦掉。胸口的血染了上去,想擦也擦不掉了。
  男人把嚶嚶哭泣的嬌柔妻子摟推懷中,面對地上,那口吐鮮血卻面帶微笑、伸手擦衣服的馬夫,神色複雜到極點!
  那匹名叫忘夫的馬被牽了過來。
  陸奉天頭一昂,像是做下了什麼最後的決定,把妻子推進劉嬸的懷中,刷地抽出利劍,走到馬匹身邊。
  馬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馬夫也在看著也。
  手掌輕輕撫摸愛馬的頸項,男人帶著殘酷的目光,看向地上的馬夫。
  馬夫顫抖著嘴唇,只能微微吐出一個“不……”字。
  “不--”不知哪里來的力量,馬夫整個身子飛撲而出。眼前一片血紅,滾熱的什麼噴灑到身上,身體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
  淒厲的馬嘶縈繞在耳際,熱血如泉般湧出,龐大的身體頹然倒地,一個碩大的馬頭骨碌碌的滾到面前。
  眾人驚呆,鴉雀無聲。
  像是有什麼在腦中“繃”的一聲斷掉了,眼前的血紅變成一片黑暗,馬夫忽然咧嘴笑了笑。
  看到他的笑容,不知怎的,陸奉天忽然捂住了心口。那裏為什麼會揪起來一樣的痛?我沒有後悔對不對?沒有……這樣做是對的,這樣做,就可以徹底斬斷一切!
  我沒有錯!沒有!陸奉天在心中大喊著,妄圖掩蓋過從心底最深處冒出的另一種呼聲。
  卞青儀看到丈夫冰冷的臉色,卻莫名其妙的捂住胸口,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知道她的丈夫此時,心並不在她這兒。
  也許一開始就不在她這兒……腦中突兀地冒出這樣的念頭,女人一下覺得周圍冷颼颼的,不由自主靠近她的丈夫。
  馬夫笑著伸出顫抖的雙手,把馬頭抱進懷中。他的嘴唇也在顫抖,像是在克制什麼,又像是想發洩什麼,可是最終他什麼也沒做,只是流著淚笑著。
  馬夫溫柔的、小心的撫摸著那顆大大的腦袋,淚一滴滴,滴下。
  那只黑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映出他眼中的不信和傷心--這是一雙和他相同的眼睛。淚滴進馬眼中,又從馬眼中流了出來,看起來,就好像馬兒也在流淚一樣。
  傾盡所有柔情般的,愛撫著這顆大腦袋,就好像在摸著斷頭的自己,周圍的一切已經映不進眼中。所有的感情旋轉著,沉澱又沉澱……
  “嘿嘿……”馬夫一下又一下斷續的笑著。
  親昵的彈彈馬兒的腦袋,馬夫嘲笑道:“睜這麼大眼睛做什麼呢,睡不著麼?呵呵,我也睡不著,每夜每夜……你在等誰呢,是不是也在等你心裏頭那個人?明知他不會來,還睜大了眼睛等啊等……不用等他了,我哄你睡覺好不好?睡吧,睡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有人從他身邊走過,一個、兩個、三個……直到院中再無一人。
  “……你為什麼還不睡?為什麼……”
  我又為什麼還不能放棄?為什麼?
  為什麼越想得到的,就越得不到……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而送上門的,卻輕易的被人拋棄……哈!
  也不知過了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陸將軍的臥室中。
  “奉天,你在想什麼?”卞青儀想上前撫慰他。
  “沒什麼,你去睡吧。”陸奉天頭也不回。
  “奉天……我們是夫妻,為什麼要分房睡?”卞青儀忍不住問道。
  世人只看到表面上陸奉天對她的關懷愛憐,可是誰又看過關起房門後,丈夫對她的冷淡態度?以為是那個人的關係,可是為什麼現在那個人已經被她解決,她還是和她丈夫隔了不只一座山?
  “讓我們各有各的臥室不好麼?青儀,我累了,你也早點歇息吧。”陸奉天暗示她可以離開了。
  卞青儀笑的苦澀,“我不是什麼事都不懂的內閣閨秀,奉天,你在後悔對嗎?你在後悔對那個人……”
  “閉嘴!”陸奉天一拍桌面,騰地站起。“綠珠!進來扶夫人回房歇息!”男人對門外喝道。
  “奉天,你不要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卞青儀終於夫了儀態。
  深吸一口氣,陸奉天露出笑容,摸摸妻子的臉,柔聲道:“我沒有忘。只是我今日心情不好,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好麼?嗯?聽話。”
  “奉天,我不是有意要跟你鬧脾氣,我只是……”
  “梆梆梆!偏院走水了--快救火啊--”負責巡邏的家丁在外敲起梆子,急切的大喊。
  “快來人救火啊!偏院走水了!”整個將軍府頓時慌亂起來。
  “砰!”陸奉天一把推開房門。
  只見靠近西側的偏院燃起了大火,熊熊火光很快就點燃了西邊黑暗的天際。那火燒得如此快、如此烈,絕對不像是偶然失火的情形。
  “馬夫……不!馬夫--”陸奉天幾乎連想都沒有想。
  一聲大叫,一道身影騰空,如風馳電閃,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奉天……奉天!你回來!”
  府裏的家丁還算訓練有素,在管家陸大參的安排下,急忙卻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救火的行動。
  “有沒有人逃出來!”
  “沒有,啊,爺,您也來了。”管家連忙行禮。“這火不像是失火,倒像是……咳……有人有意縱火。
  “爺,依小的看,這偏院是救不下來了,小的吩咐眾人,儘量把四周地面澆濕、把易燃物都挪開,今天萬幸沒有風,只要等這偏院燒盡,也不用擔心火會蔓延開。您看這樣可好?”
  一股濃郁的烤肉香味從火場中傳來。
  “那匹馬大概已經被烤熟了……”有人小聲嘀咕。
  “是呀,不知道那個兔二爺是不是也被烤熟了。嘻嘻!”
  管家偷偷瞄了陸奉天一眼,這一瞄,頓時把他嚇得打了個寒顫。
  離二月初二那天已經過去很久了。那座被燒盡的偏院,如今也已變成花園的一部分。陸奉天在偏院的某個角落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他想找的東西。
  二月底,三皇子因刺殺太子不遂,被貶為平民,流放荒原。
  三月初,大皇子逼宮不成,被賜死。
  四月,皇帝駕崩,太子登基,國號崇元。陸奉天收回兵符,被封為正一品護國大將軍。剔威大將軍告老還鄉,其兵權一半被皇帝收回,一半被賜予陸奉天。
  陸奉天風頭之健,一時甚至賽過兩朝元老的宰相卞騰雲。不用說,逢迎拍馬、妒恨心嫉之人亦隨之大增。
  陸奉天很聰明,他雖年輕,卻知道如何韜光養晦,避免鋒芒過盛,偶爾做些不傷大雅的傻事、笨事,卻絕不做錯事,讓剛登基、想要大清君側的皇帝放心。
  陸奉天明白,古來成功的皇帝有兩種,一種是自己睿智如海,一手掌控朝中大權;一種是在朝中,故意培植出兩股相差不多的勢力,讓他們互相牽制。
  而太子就是後者。
  太子登基後,李家的勢力必然會大大減弱,宰相的地位勢力不變,那麼太子就需要一股可以和卞騰雲抗爭的勢力,但表面上又要維持微妙的平衡,作為宰相女婿的他,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選,只要他做到對太子忠心不二。
  他先是讓太子知道他的能力,比如對太子的忠心、辦事能力強、嘴巴緊等方面。然後再通過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讓太子知道他是個沒有野心、不會有什麼想挑戰皇權有一番大作為的人。自然他的前程也就亨通無阻!
  雖然現在的陸奉天,已是要什麼有什麼,就差能呼風喚雨,可是他私下的生活,並不如表面上光鮮。
  首先他做噩夢,幾乎每夜每夜的做。夢中,他總是能看到那人,血跡斑斑的抱著馬頭,聽到那人口中的輕哼,聞到那股他死都忘不掉的烤肉味道。
  其次,就是他身上突然冒出來的小塊斑瘡。
  身上的斑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冒出來的,剛開始只有一小塊,他也沒在意,不痛不癢,塗了一點膏藥就算。
  後來變成了一小片,而且開始流黃水,看起來很噁心,他就去看了大夫,大夫說沒多大關係,只是普通惡瘡,給他配了方藥,又給了自製的軟膏。
  可是,藥喝了一個月也不見好,不但如此,到了五月,身上的斑瘡已經爬滿了整個背部,流出的黃水也是奇臭無比,弄得陸奉天只好暫時告病不上朝。
  到了五月中旬,背部的斑瘡不但流黃水,還開始發癢,癢得越來越厲害,癢得陸奉天忍不住伸手去撓,這一撓可就壞了,斑瘡破掉,背部的肌膚開始潰爛,還慢慢蔓延到渾身上下。
  陸奉天慌了。皇帝聞知後,也特賜了御醫,去為心腹愛卿治療。
  “這不是惡瘡,這是毒瘡,而且極為罕見。這毒瘡叫人頭瘡,你們看這毒瘡的樣子,是不是很像一張人臉?”御醫楊德賢指指陸奉天身上的毒瘡,對站在一旁的卞青儀和劉嬸說道。
  劉嬸點點頭,卞青儀想用秀帕捂住口鼻又不好意思,探頭看了看又縮了回去,那瘡實在太噁心了!
  “吳大夫為什麼一開始會沒有看出來?”陸奉天趴在床上冷靜地問。
  歎息一聲,楊御醫解釋道:“這人面瘡之所以難解,就在於一開始,它的狀況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惡瘡,一旦錯過初期的治療,等它發展成人臉的樣子,就不再容易治癒。
  “如果它開始變得撓癢難耐,也就是人面瘡的毒性深入體內的表示。這時,已經不是普通的方法就可以治癒的了。”
  “楊御醫,請你一定要治好奉天,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卞青儀急切地說道。
  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楊御醫猶豫了一會兒,“這……法子說難不難,卻相當傷天害理。我身為醫者實在……”
  “楊御醫!”卞青儀和劉嬸齊喊。
  陸奉天坐起身,用衣衫遮掩住醜陋的身體,平聲道:“如果實在沒辦法,那就算了。楊御醫,我想知道這人面瘡今後會變成怎樣?”
  楊御醫聞言有點驚奇,看了陸奉天半天,這才說道:“過了瘙癢期,這人面瘡就會遍佈全身,每到夏日都會流膿不止,奇臭無比。但在瘙癢期中,千萬不能撓癢,否抓破人面瘡,肌膚只有潰爛一途。”
  “有沒有止癢的藥物?”
  “有,但是不太見效。”
  “這人面瘡,除了難看、流膿、奇臭、潰爛以外,可影響生命?”
  “影響生命則不會。但因為這人面瘡過於惡毒,很多人因為無法忍受而自避山林,或……也有。”楊御醫沉重的說明道。
  “楊御醫,您倒是說說那是什麼法子,好不好?您怎能讓奉天一直這樣下去?而且他是怎麼才會得上這人面瘡的?”卞青儀又急又不安。如果陸奉天一生如此,那她的一生不也就完了?
  “這人面瘡,本來是西域一帶馬身上的皮膚病,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大概是隨著戰俘等傳進了中原,後來就有人患上了它。也有人說這是苗疆的巫咒,用來下在自己仇人身上。
  “具體到底怎樣,我也不知。大概是陸將軍的仇家給他下的種子,比如在內衣上塗上人面瘡的膿樂之類,也有可能是無意間傳上的。這個很難判別。”
  “楊御醫,皇上請你來,不是讓你來解釋人面瘡是什麼東西,而是希望你能治癒護國大將軍的!”卞青儀微怒道。
  “青儀,楊御醫不說,自然有楊御醫的難處你就不要為難人家了。楊御醫,麻煩你給我開些止癢的藥,等會兒我讓管家送你回宮。”陸奉天站起身來。
  楊御醫搖頭歎息兩聲,提筆開下方子,順便囑咐陸奉天,多去尋些強烈的熏香,否則到了盛夏,他人就不能出門了。
  出門時,楊御醫思慮再三,還是說了治癒人面瘡的方法。
  “治癒人面瘡只有一個法子,就是過人。”
  “過人?”陸奉天皺眉。
  “是,過人。人面瘡沒有治癒的方子,只有把它過給別人。而且過人的法子只有房事一途。我想,你大概也不會把這身毒瘡,過給你千嬌百媚的妻子,而你妻子願不願意,也是個問題,所以,這人除了買,也別無他法。所以我說,這是個傷天害理的缺德方法。
  “陸將軍,陸夫人,治療的法子我已說出,至於到底怎麼辦,就任憑二位處置。下官告辭。”楊御醫說完,抱拳離去。
  眼看自己的妻子追上楊御醫,似乎詢問了什麼,陸奉天站在臥房裏,若有所思的冷笑了一下。
  “楊御醫。”
  “陸夫人。”楊御醫拱手。
  躊躇了半天,卞青儀還是開口問道:“楊御醫,請問這人面瘡可會傳染?平時可要注意些什麼?”
  楊御醫了然一笑,“平時注意清潔,不見風最好。至於會不會傳染,只要不行房事、不把破掉的膿漿沾上身,便無大礙。”
  “那如果以前……”卞青儀畢竟是婦道人家,有點口齒難開。
  “照陸將軍目前的情形來看,人面瘡已發展到後期,如果夫人也傳染上了,應該早已有徵兆。至今不見,陸夫人就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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