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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巳?」佟伶小心翼翼地開口叫喚。
  「咦?你怎會知道?」暗巳回應了他的呼喚,顯現出形體。
  佟伶被憑空出現的暗巳嚇得呆怔住,好一會兒,他才又想到,如果阿巳不回應他,
他也不會知道天底下還有這等新鮮事,阿巳真是不打自招。
  但這也代表了暗巳的直率。
  「你該給我個解釋了吧?室友。」
  啊?稱他為室友,是不是威脅他,如果不說,那他就得搬出去?暗巳好像只能乖乖
地招認。
  他想太多了,佟伶不是那種人,他只是感到身為室友的他,對暗巳的一切卻一無所
知而有所不滿,有些生氣,氣他不當他是朋友。
  「回去再說吧!」
  「是。」暗巳此刻只能答是。
  是他內心深處企盼有朝一日能讓佟伶得知他所有的一切,所以在消除他的記憶時手
下留情?否則,佟伶如何猜到是他?
  他跟在佟伶後頭,心底盤算著該怎麼告訴佟伶,才不會嚇到他,他可不想失去他心
中最記掛的朋友。
  朋友?!
 
第六章
  邊喝啤酒,邊吃小菜,享用著消夜的佟伶,默默聽著暗巳的解釋,偶爾提出疑問。
  外表看似冷靜佟伶,實則內心激動,否則他又何必喝著平日極少會碰的啤酒,想藉
酒精鎮定心神。
  「可是那個女的是誰?」
  佟伶著實想不出他曾與人結怨如此之深。
  「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會讓人恨之入骨的人。你真的想不出來可能在什麼地方、什
麼時候得罪過人嗎?」
  佟伶仔細思索了半晌。「想不出來。」
  「啊!我知道了。」
  佟伶專注地盯著說出這句話的暗巳。太好了,如此一來真相便可大白。
  「那女生一定是嫉妒你身為一個男生竟然長得比她還要漂亮,而且漂亮幾百、幾千
倍,一定是這樣的。」
  說得十分肯定的暗巳反遭佟伶飽以老拳。「我很認真在聽耶!」
  「我也很認真在說啊!」暗巳一臉無辜地搔著頭。他真的就這麼覺得嘛!
  暗巳回過神看著陷入沈思的佟伶,他正一臉凝重,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啤酒。畢
竟在不知不覺中有人恨自已,遺恨得深似海,任誰都不會好受的。
  暗巳掙扎許久,終於還是按捺不往開了口:「你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嗎?」
  「嗯?」佟伶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應。
  他在腦海中將所有認識的人一一篩選,細想誰最有可能傷害他,但他所認識的人中
,實在沒有人有可能這麼恨他。
  「你一點都不驚訝我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惡魔』嗎?」
  「喔。」
  「喔?你就這一聲『喔』!」暗巳悶悶地摸摸鼻子。
  他擔心了那麼久,就怕佟伶知情後會嚇得離他遠去,他怕了這麼久的結果,就只得
到一聲『喔』?
  佟伶這才察覺到暗巳的呆滯。
  是這傢伙想太多,還是自己的反應太奇怪了?
  他怎麼可能不震驚,身邊有個異世界的人,他怎麼可能不驚訝,但比起有人恨他入
骨這件事,暗巳的真實身份對他來說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你會傷害我嗎?」
  「怎麼可能!」暗巳很生氣佟伶怎會對他問出這種可惡的問題。
  「那你是來玩弄我的囉?」
  「你明知道不是!」暗巳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們這幾個月來的『同居』情誼,難道
他對他一點瞭解都沒有嗎?一想到這兒,他由生氣轉為傷心,他的真心遭他最珍惜、重
視的人踐踏,令他好沮喪。
  他們兩人這幾個月來可說是形影不離,所培養出來的情感的確不容小覦。
  但佟伶氣他瞞自己瞞了那麼久,於是效法黃雅惠,說些話讓他傷心一下,也讓自己
心理平衡一點,看他難過的樣子,心想這就夠了。
  「那不就得了。」
  暗巳仍是難過地低頭不語,一想到今晚可能是他待在小佟房裏的最後一晚,他就更
加傷心。
  「你還沒聽懂嗎?這代表我早有預感,我早料到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沒想到你是那
種只會存在於小說、電影中的,我們口中的惡魔。但對我來說,不論你來自哪裡,你就
是你,都是我除了奶奶之外,最重要的人。」
  「真的?你不會因為我是惡魔而懼怕我,與我保持距離,老死不相往來?」雖然屈
居第二位,但暗巳已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敢相信美夢如此容易就成真,這一切太不可
置信了!
  「是真的,阿巳,不然我還會留你住在我房裏嗎?我早把你趕出去,或嚇得魂不附
體了。」
  佟伶如往常般親切的微笑,增添了暗巳對這一切如夢境的現實的相信度。「我好高
興!」
  暗巳激動得抱住佟伶,緊緊地抱住。
  以往的他從不曾主動與人有過如此親暱的舉動,連與他最親的小弟都未曾有過。
  遇到佟伶後,一切都不同了。
  雖然被抱得快喘不過氣來了,但佟伶深深感受到暗巳的快樂,所以他亦情不自禁地
伸手回擁他。
  以往在稱之為家的家中,佟伶飽受被藐視、被視為巨大包袱的傷害,長期以來自然
與人有道無形的牆存在,沒有人真正進得了他純真的內心世界刻意營造的堡壘內。
  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益久,暗巳逐漸滲入他的心底,成為無可替代的存在。
  「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面帶滿足微笑的暗巳停下擁抱的動作,盯佟伶的俏顏,臉上寫滿了寵溺,看得佟伶
有些心慌,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瞼,躲閃暗巳無自覺且意味深長的注視,面頰有些薄紅。
  為何被暗巳盯著瞧,臉就會很不爭氣地泛紅,其他人就不會?
  「從你剛剛對昨夜的描述裏,我發現到難怪不論是誰碰到我,我都感到十分不舒服
,就算僅是稍微搭一下肩膀,我也會全身寒毛直豎,嚇得跳起來,我想你應該也有察覺
到我的異狀,才會據實以報吧!」
  他真的很喜歡暗巳極為溫暖的擁抱,讓他整個人都鬆懈舒緩下來,想就這樣膩在他
的懷裏,直到永遠。
  是錯覺嗎?也許,但佟伶此時此刻真想永遠被暗巳抱住,藉以補償他十多年來未足
夠擁有的溫暖。
  驚覺不顧佟伶的感受緊抱著他不放的自己,暗巳倏地鬆開雙手,不敢再造次,但佟
伶卻仍倚著他的胸口!令他的心怦怦地加速。
  他低頭瞅著佟伶的髮旋,聽人間的說法,有兩個髮旋的人脾氣較差,他卻不認為如
此。他認為佟伶直率得教人憐愛,原本鬆開的手,又回到佟伶的背上,心跳得更快了。
  「但被你抱著就不會,不曉得昨夜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唉,不知道我以後還能不能
抱女人?」
  突然,一陣莫名的妒意湧進暗巳的胸口。
  「你想抱女人?」口氣相當不佳,一想到有人會與佟伶過度親密,他就感到難以忍
受。
  「每個我這個年紀的男生應該都會這麼想吧!」佟伶理所當然的說。
  「但是我今天連雅惠她們稍稍碰到我,我都不能忍受,萬一以後都這樣,我該如何
是好?」
  他昨晚被虐的記憶雖已被暗巳消除,但身體自主的直覺卻無法恢復,佟伶不憂心才
怪。
  暗巳用力將佟伶推離自己一臂之遙,彎腰平視他清澈的雙瞳,面容嚴肅地道:「我
不准你去抱任何女人!」
  佟伶被暗巳命令的口吻激怒,「那你總不能教我去抱男人吧?」
  什麼?!暗巳急了、慌了、亂了,無法辨別那只是句氣話。
  「我都不准!」
  他以唇封住佟伶的,不願再聽到他粉唇吐出允許其他人剝奪他專屬權利的話語,他
不准!
 
  突發的狀況,令佟伶與暗巳兩人只剩本能的反應。
  四片唇瓣的交纏,暗巳火舌蠢蠢欲動,想撥開貝齒,這令佟伶驚慌不已,他用力的
推開暗巳,兩頰火紅地退至牆邊;而被他猛力推開的暗巳則是四腳朝天地跌在床沿,舌
尖輕佻地輕舔上唇,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佟伶對方才差點沈溺在暗巳的吻中的自己大感難以置信。
  怎、怎、怎麼可能?!他、他、他們兩個都是男的耶!
  如果在往後佟伶平心靜氣地回想,他就會知曉,自己真的相當陶醉於那個吻,否則
後來也不會輕易地中了暗巳的圈套。
  對來自暗冥界的暗巳而言,性別與相戀是扯不上關係的,根本不列入考慮的範疇。
  在那寬闊無垠的世界裏,想找到同族的人已屬不易,除非刻意使用魔力去尋訪,否
則大部分的他們都過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而想找到與自己契合的人更是不易,在茫茫
蒼穹裏,那簡直可以說是一種奇跡。
  對,奇跡!凡事忠於自己,不瞻前、不顧後的暗巳,終於覺察到——
  為何自己老愛賴在不熟悉又帶些陌生、沒歸屬感又綁手綁腳的人間?
  如果是因為無聊想探探險、看看不同的世界,也不至於老待在同一個地方,數月後
仍不想回去,甚至連想都沒想過。
  自己為何老愛粘在佟伶身邊,一時半刻沒見著,便心煩意亂?縱使隔著水鏡遙望也
好,他一定要看到他。
  為何自昨晚以來,除了擔憂佟伶身體會有不適外,腦海裏不斷浮現的竟是當他盡力
將他治愈,終於放下焦急的心後,映入眼簾的佟伶未著寸縷的白晰胴體?
  見那凝脂玉膚白淨無瑕,纖細的身形及單薄的胸膛,他的手似有自主意識的悄悄伸
向它們,害他陡地用另一隻手將它拉回。
  暗巳這才瞭解,他昨天的舉動代表著他認為自己怎可在佟伶昏迷時侵犯他?他要光
明正大地在佟伶清醒時,在他的同意下恣意妄為。
  揮之不去的畫面,他決定讓自己的綺想成真。
  「小佟。」
  「做、做什麼?」可惡!他害他連話都說不順。
  「你是不是害怕你以後都不能再碰別人,也不能讓別人碰你?」
  佟伶狐疑地看著暗巳。他到底想說什麼?
  「講明白點,你是不是怕以後你會無法再『舉』?」
  佟伶一副被說中的表情,他惱羞成怒、滿臉通紅的樣子,煞是誘人。
  他不是不曾有過性行為,青春期時,男孩子們難免滿腦子充斥著對性的幻想,在朋
友的慫恿下,他曾用金錢買過一次,但他發覺他非常討厭這種沒有感情做基礎,純粹以
發泄為目的的行為。事後極度的空虛讓他發誓他以後不再做類似的蠢事。
  對男孩子來說,如不能『人道』,將會是多大的打擊,佟伶憂愁不已,萬一以後遇
到心儀的女子,他要如伺告訴她,自己不能……光用想的就教他毛骨悚然。
  從小與他人不同的佟伶,一直想得到一般人可以得到的,因為想成為一般人,他的
心思就繞著一般人該有的想法轉,是暗巳的緊追不捨讓他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可是我碰你你不覺得噁心、難過,對吧?」
  佟伶點點頭。暗巳到底想說什麼?
  「也許我可以治好你的恐『人』症,也說不定。」
  嘖!什麼恐人症,瞧他把他形容成怪物似的。
  「真的嗎?」佟伶很懷疑暗巳能辦得到,不過如果可以,那不是很好嗎?他總不能
一直被朋友搭個肩就跳得半天高吧!
  看到佟伶有些動搖,暗巳趁勝追擊,他搭上佟伶的肩,以他絕對是無害的表情誘哄
:「我慢慢地、溫柔地碰你,看你能忍到什麼程度,好嗎?」獵物要上勾了,「讓我碰
你好嗎?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接吻了。
  佟伶在暗巳誘哄的眼神下,想到初見面時他們連床都上過了,雖然他當時酒醉得厲
害,沒啥記憶,但跟那次比起來,現在也不過是讓暗巳抱抱他、摸摸他,更甚者,吻吻
他而已,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
  佟伶點頭答應,渾然不知自己已成為落入陷阱的獵物。
 
第七章
  「小佟,為什麼沒來上課?感冒了嗎?」今天上實習課時,蔣雄發現一向不輕易缺
席的佟伶竟沒到,問了問岳冬生,他亦不知情。
  於是他便邀岳冬生與羅四維買了晚餐一同至佟伶住處,怕他病了,一整天都沒吃東
西。
  看佟伶充滿倦意的臉龐,果真病了。
  「沒事,我休息一整天,好多了。」佟伶說得有些心虛。
  「阿巳呢?竟然丟下病人,一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裡逍遙去!」羅四維雖知暗巳不是
這種人,但自從梁子結下後,他總忍不住想逮住機會損他幾句。
  「他、他去幫我打工。」一想到暗巳,佟伶忍不住臉紅。
  「該不會是因為他對你……害你沒法子出門吧?」岳冬生看到佟伶酡紅的臉頰,思
緒便往那兒偏了去。
  只見佟伶臉更紅了,這下子更肯定了他的臆測。
  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低頭企圖掩飾羞澀的佟伶身上。
  「可惡!等那頭大笨牛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地罵他一頓。」羅四維義憤填膺地說。
再任他胡作非為下去,他們人見人愛的小寶貝怎麼受得了。
  「沒……你、你們想錯了啦!」佟伶紅著臉狡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小佟,你知不知道你這叫欲蓋彌彰啊?」岳冬生揶揄他。
  看佟伶困窘的樣子,蔣雄好心地替他解危,「你們就別再糗他了,趕緊吃麵,這家
道地的排骨麵糊了可就難吃囉!」
  民以食為天,要糗人也得等填飽肚子再糗。
  在一陣狼吞虎嚥中,羅四維突然對佟伶說:「小佟,這是今天這幾堂課的筆記,還
有今天我們去系辦找雄哥時,發現有封你的信。奇怪,信怎麼會寄到學校去!而不是寄
到你的窩來?怪哉。」
  在佟伶看到信封上的寄信住址時,臉色驟變。
  「怎麼了?」坐在佟伶身旁的蔣雄,察覺他神色有些怪異,於是開口問道。
  佟伶迅速將信收到抽屜裏,極力恢復鎮定地回道:「沒什麼,快吃,麵都要糊了。」
 
  一代佟伶打完工,暗巳便快馬加鞭地往兩人愛的小窩衝,愈靠近,心愈飛揚,快樂
的心早他一步飛至愛人身旁。
  這就是愛戀嗎?他不由得想起稍早之前的情景。
  整晚幾乎可說根本沒睡之下,暗巳一早醒來便直盯著備全熟睡的容顏,片刻也不捨
得移開。但時間的逝去,逼得他非得替相當重視工作責任的佟伶打工不可。
  打完今早的工後,他翹了一整天的課,待在房裏像尊雕像,一動也不動,一直看佟
伶,彷彿一輩子也看不膩。他不敢稍動,怕發出聲響,吵醒被他害得非補眠不可的佟伶
  佟伶睡到下午才緩緩醒來,暗巳心疼地瞅著他略帶憔悴的倦容。
  他自覺自己太過分了。他自省,但會不會再犯,他沒啥把握。
  一會兒後,佟伶一醒來,互視的兩人竟在經過昨晚過度親密的關係後,才知羞澀。
  「早、早、早,不!不早了,已經下午二點。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弄點吃的。」暗
巳第一次發現自己說話也會口吃。「阿、阿巳,等、等等!」
  佟伶羞赧的目光醒來後第一回正式移至暗巳身上,不是匆匆一瞥即溜走。
  「小佟,我可不可以央求你一件事?!」
  究竟什麼事令暗巳這麼一臉正經的要求佟伶實在感到好奇。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阿巳,這名字實在好『俗』,我真的困擾了好久。」
  看暗巳為了這等小事一派嚴肅,逗笑了佟伶,好不容易將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打散
  「小佟,你別只顧著笑,答應我嘛!」暗巳眼見佟伶笑了,半認真地繼續要求。
  強忍住笑意的佟伶回道:「我從不覺得這名字很俗氣,那你要我怎麼喊你?」
  佟伶如此一問,暗巳竟又害起羞來。
  「說啊!你不說我就繼續叫你阿巳。」
  能逗逗暗巳,是件多愉快的事!佟伶身體若能自在地移動,必會繞著他,在他耳邊
不停叫著阿巳,讓他『俗』死。
  暗巳以手捂住不斷逸出『阿巳』這兩個字的柔軟唇瓣,俯近佟伶敏感的耳際,輕吐
軟語:「我要你像昨夜一樣,喚我暗,伶。」
  佟伶耳根子倏地刷紅,在推不開暗巳下,少不了又是一陣耳鬢廝磨。
  「啊!打工快來不及了,我真不捨得放開你,伶。」
  好聽的聲音,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滴,讓佟伶險些溺斃其中。他好像在很久很久以
前,就已先愛上他的聲音了。「伶,桌上有吃的,你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吃,我可不希望
你被我害得愈來愈苗條,那我會被那三名小女子殺掉的,記得喔!」暗巳輕輕地在佟伶
唇上啄上一口,「真想現在把你給吃了,伶,等我回來。」
  望著被暗巳關上的門扉,佟伶下意識地撫上雙唇,唇上的灼熱,如同暗巳未曾離去
,「暗……」
 
  衝回小窩的暗巳,看到房內竟未點燈。
  難道佟伶還在睡嗎?可是小佟是醒來就無法再睡的人。
  還是他出門了?可是小佟身子應該還有些不適啊!
  思緒百轉千回,修長健碩的雙腿加快步伐。沒見佟伶,他就是放心不下,朋友可以
笑他多慮,但他依舊故我。
  敏捷地打開房門,扭開燈,驚見空無一人的房間。
  「小佟,小佟!」
  他暗自決定,不改平時的稱謂,唯有在兩人甜甜蜜蜜時,他才喚他伶,如同小佟在
那時喚他暗一般。
  看過房外的廁所、浴室皆尋不著小佟的身影。
  終於注意到桌上留有的顯目白色紙條,他方才太心急了,才會連這麼明顯的東西都
沒留意。暗巳責備自己,如此慌亂怎保護得了佟伶?這可犯了兵家大忌!
  從小在你爭我奪,時時為了活著而戰鬥的他,最不該忘記保持冷靜,否則將有生命
危險之虞。
  遇事冷靜是他能力未臻至成熟前奮戰多年的心得,怎知如今一碰到與佟伶有關的事
,便就飛至九霄雲外,真糟。
  看完紙條後,暗巳才安下一顆懸浮半空的心。
  「原來是他姑丈來接他回去見病危的祖母。」也難怪佟伶會急得馬上衝回家去,看
來病情十分危急。
  暗巳感嘆自己對佟伶的一無所知。
  這些日子以來,他只顧著享受有他陪伴的生活,還以為佟伶與家人間的情感亦如同
自己般淡泊,他幾乎忘記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想法理當不同。
  知悉佟伶正在回家的路上,也有專人接送,無安全上的憂慮,但……
  沒見到佟伶,心裏好像缺了個大洞。暗巳感到相當鬱悶。
  「用水鏡偷看一下,應該沒什麼關係吧?」只要不讓佟伶知道他會偷窺他,別被抓
住小辮子就好了。
  他知道人類都相當注重個人隱私,他保證如果看到諸如小佟正在這種沐浴會令他噴
鼻血的鏡頭,或是有關他個人私密的事時,他會撇開眼,不任意偷窺的,他只想看他一
眼,一眼就好。暗巳如此告訴自己。
  隔了五小時又三十二分沒見到佟伶,他好想他。
  正當暗巳開始施展魔力時,一道訊息急竄進他心底,如針扎進心臟,揪得他心悸,
「小佟!」
  眨眼間,暗巳已從房裏消失無蹤。
 
  晚上六點左右佟伶租賃的房子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離門最近的羅四維前去開門
  見到來人!佟伶驚愕地站起身,打翻吃到一半的湯麵。「姑丈!」
  送走好友後,佟伶與來者分別盤坐在和式桌的兩側,尷尬冷冽的氣氛彌漫原本溫馨
熱鬧的小窩。
  佟伶生硬地開口:「你怎會知道我住這兒?」
  佟伶當初只讓祖母知道他到升平大學就讀,每隔一陣子他會偷偷打電話給奶奶報平
安。
  也許他們偷看了他的入學通知單,但他怎會知道他的住處?他從沒告訴家中任何人
,就是想趁此與他們撇清關係,難道他真的無法跟他們就此老死不相往來嗎?
  至少有能力接祖母離開租屋前不成吧!佟伶嘆了口氣。
  「這比想像中簡單,想不到你的知名度還真不小。」入贅至佟家的胡志書早料到依
佟伶出眾的外貌,想不引人注目也難。
  終於又見到許久沒見的外甥,他隱忍住心頭的竊喜,一臉道貌岸然。
  「奶奶心臟病發作,醫生說恐怕有性命之虞。」
  佟伶嚇壞了,難道當初一別,真是永別?
  他握住杯緣的手,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
  「奶奶口中一直念著要見你一面,所以我趕忙來接你,你還沒看到那封信嗎?」佟
伶拿出信,拆封閱讀內容。
  「那是奶奶上回發病時託人寄給你的,一定是叫你不要擔心,好好的念書。」早偷
看過書信內容的胡志書,說得相當順口。他就是從這封信中,得知佟伶人在升平大學就
讀。
  「但不久後奶奶再次發病,醫生說兩次發病的間隔過短,奶奶的情況不太樂觀。」
  「我馬上回去。」佟伶起身,抓起外套及錢包即往外衝。
  欲越過胡志書時,被他抓住手臂,佟伶像是被火燙到般,馬上甩開。
  胡志書甩甩被打開的手,訕訕地說:「我載你。」
  佟伶激動地回答:「不要!」
  「你仔細想想,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你由這偏僻的地方,要轉幾班車才會到
家?屆時不知來不來得及……啊!我不該這麼說的。」
  佟伶心急如焚,經過短暫的思考,他決定留張字條要暗巳別擔心,上了胡志書的車
,不知這其實是個陷阱。
 
  車子開到連路燈都沒有的偏僻小徑,胡志書突然將車停下。
  「佟伶,車子的水箱好像沒水了,你下車看一下好嗎?我在車上等你。」
  「好。」心慌的佟伶不疑有他。
  車子前蓋打開後,從前頭是瞧不見車裏的人的舉動的。
  佟伶用鐵條抬起車前蓋,檢查水箱裏水位的高度。
  此時,胡志書悄悄打開車門走下車,無聲無息地繞至佟伶身後,以沾上迷藥的手巾
迷昏佟伶。
  「嗯……」頭好痛!很不舒服,佟伶難受的呻吟。
  「醒啦,嘿嘿嘿!」胡志書顯露本性地吐出淫穢笑語:「終於讓我逮住囉,佟伶,
現在奶奶身體變差了,要死不活地躺臥在床上,不會像上次一樣來救你了!這荒郊野外
的,連個鬼影都沒有,更不會有任何人來救你,你就乖乖的讓我上,我不會傷害你的。
  胡志書多年來的企圖,終於得以實現,教他如何能不開心?
  「哈哈哈!」
  手腳被縛,嘴也被布條封住的佟伶,不論如何努力的掙扎,也無法阻止姑丈胡志書
的獸欲。
  是啊!他是他姑姑的丈夫。
  從十歲那年父母因車禍雙雙亡故後,只留下大筆遺產及年幼的獨子。
  父親是家中獨子,孤苦的祖母哀痛欲絕,白髮人送黑髮人。那年父親三十九歲,母
親才三十六歲,佟家偌大的祖屋,只剩下祖母及身為長孫的他。
  祖母因過度悲傷,身體愈來愈差。
  為了替他找個適當的監護人,祖母召回繼承臨縣祖產的姑姑格惠蘭,及入贅的姑丈
胡志書。
  萬萬沒想到胡志書除了不成材之外,還特別喜歡尋花問柳,這些在婚前的媒妁之言
下,根本都看不出來。
  姑姑為了花心的丈夫,搞得佟家草木皆兵,把自己變成潑婦一般,所有在佟家產業
下服務的女性,過老的除外,只要是年齡尚幼的、已婚的、未婚的,都被她摒除於佟家
勢力之外,從此不許女子進佟家大門。
  說來好笑,姑姑防得愈緊,姑丈逃得愈厲害,家附近的花吃不到,他就去採更遠處
的,每每離開佟家大門時就是他解放的時刻。
  祖母原本召回姑姑他們夫婦倆是為了佟家產業及他,但這對夫婦只知享用平空而降
、得來不費吹灰之力的財富,完完全全忽視掉他,他們這些年來幾乎將佟家的產業敗光
  他為了不讓祖母擔心,至少得護住占地廣大的祖宅外表的光鮮亮麗,那龐大的維修
費及稅金壓得佟伶幾乎喘不過氣來。
  鮮少在家的胡志書,有次在老婆大人的命令下回到祖宅,注意到愈大愈出落得大方
標緻的佟伶。
  從那時候起,他出入祖宅的頻率激增。拿著祖產嘗遍野花的胡志書,開始對不該採
的家花產生興趣。
  有次他趁岳母睡午覺,及偶爾會來維修庭園的工人皆不在時,悄悄偷走由妻子保管
的祖宅鑰匙,混進佟伶的房間,想對他施暴。
  此時卻傳來那天剛好被病痛折磨得睡不著的岳母逐漸接近的叫喚聲,他心虛之下逃
走,畢竟岳母那兒還握有佟家的地契。
  那年佟伶高二。
  從那時起佟伶防他防得十分緊密,從不敢一個人獨處,讓他逮不到機會。
  佟伶老是給他臉色看,他惱羞成怒之下,寫了封匿名信寄到學校,還附上一張背影
很像佟伶的男孩與老頭子進入賓館的照片,並在校園裏散播他賣春的謠言。
  如此聳動的謠言,在無人有心求證真實性之下,佟伶便被定了罪,連辯解的機會都
沒有。
  胡志書原是打算將佟伶逼向絕路後,再給以虛偽的溫暖,以破除他的心防,又或在
心力交瘁下,放鬆對他的防備,想不到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反將佟伶逼到他鞭長莫及
之地。
  幸而岳母發病住院,他逮到機會至祖宅搜查她所有的信件,終於發現佟伶逃到升平
大學念航空系。
  色大膽小的胡志書,雖然明知這荒地裏幾近無人會經過,但為了怕佟伶的呼叫聲引
來不必要的人,他還是封了他的口。
  凡事謹慎點總不會錯。胡志書暗暗稱囋自己的聰明。
  正當洋洋得意之時,他卻注意到從佟伶衣領縫隙間散發出愈益刺眼的紫色光芒,才
想一探究竟時……
 
第八章
  「啊——」胡志書發出豬號似的哀嗚。
  欺近佟伶的胡志書,忽地被一股力量震離數尺遠,伸向佟伶前襟的右手,被灼燙得
疼痛難忍。
  原本照亮夜空的弧形月亮散發著略帶橘紅色的光澤,被迅速攏聚的黑影遮蔽,在深
淺的光影間,依稀可辨認出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挾帶著驚人的怒氣。
  那道人影的手輕輕一揮,豬號聲立刻劃破夜空,破壞該是只有蛙鳴蟲叫的靜謐野地
  正沈浸在香甜夢境中的動植物們,想必極度厭惡這難以入耳、擾人清夢的刺耳號叫
  而來人,暗巳的怒氣一旦爆發,非到宣泄至某一程度是無法停止的。
  「嗯……」佟伶知道這回暗巳一定為他氣瘋了。他一點也不訝異擁有神奇魔力的暗
巳會來救他,他相信,也確信暗巳是捨不得他受一點傷害的,就如同他也不希望他受傷
一般。
  能遇上暗巳,真如席慕容的一首『一棵開花的樹』中所言,只為了結一段塵緣,竟
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或許他曾求了不只五百年,只為能遇見暗巳吧!
  因而方才他僅是痛惡那頭豬玀,卻不害怕。
  雖然他對胡志書毫無好感,但為了不讓奶奶再嘗送黑髮人的苦痛,他必須救他。
  他極力發出些許聲響,想引起暗巳的注意力,但暗巳真的氣得失了理智,聽不見他
微弱的呼叫。
  他努力了許久,好不容易掙脫塞在嘴裏的布條。
  「暗!」
  正打算給胡志書致命一擊的暗巳,聽到愛人的呼聲,氣得腥紅的眼瞬間盈滿萬縷柔
情。
  真像變戲法般,佟伶有些驚訝自己的影響力。
  「伶!」
  暗巳在幫佟伶解開束縛的當兒,胡志書傷得最重的左手臂已呈非自然扭曲,是被重
擊落地時左手先著地導致的,劇痛反而讓他清醒,沒有昏厥過去。
  胡志書意識到此刻若不逃就活不了了,於是他拖著受傷不輕的身體,強忍著痛偷偷
摸上車,啟動車子,逃命要緊。他得在還有意識、還撐得住時找到醫院,否則會因流血
過多而死。
  命比較重要,色字先擺一邊。
  胡志書仍不曉得什麼叫放棄,縱使很恐懼,但快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令他覺得
十分可惜,臨走前還多望了佟伶一眼。
  看來他受的教訓還太少。
  聽見車子的聲響,暗巳還想再讓胡志書那豬玀吃些苦頭。
  「暗。」已恢復自由的佟伶拉住他,如此喚他果真較能澆熄他的怒火。「別理他,
我想他以後不敢再碰我了。」
  希望如此,暗巳嚥下怒火。「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現在最重要的是我想回去見我奶奶。我姑丈,也就是方才那隻豬……」
佟伶也不想再對那種人客氣,「他告訴我奶奶病危,我想回去看她。」
  「好,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帶人穿越時空,你要抱緊我。」
  暗巳拉起佟伶的雙手圈住自己的腰,右手扶住他的,轉眼消失在夜空裏。
 
  「誰在那裏?」瞥見病房門口的人影,卻無力得知來者是誰,佟奶奶這次不幸被胡
志書胡說猜中的發病了,還嚴重到奪去了她的視力及平日穩健的心跳。
  蒼老虛弱的聲音傳入佟伶耳內,令他不禁珠淚奪眶。
  「奶奶!」他撲到病床邊,握住羸弱消瘦的手。
  「佟伶兒佟伶兒,是你嗎?」
  「是我,是我。」此時,祖孫倆哭成一團。
  「奶奶,您上回發病怎麼不通知我?」佟伶伴隨著啜泣的聲音埋怨道。
  「奶奶身子還硬朗得很呢!不小心昏倒而已,不礙事的。」不通知,是不想多讓他
操心,卻又因想念而寫了封信,以稍稍抒發思孫之情,但她不是沒寄出去嗎?佟伶的性
子,她不是不知道,一旦說了,他一定會回來看她,屆時,又要想盡辦法逃避那畜牲的
魔爪,萬一被那畜牲查到佟伶的落腳之處,佟伶連最後的棲身之所也會沒了。
  她這回發病,本想拜托熟人避開家人的耳目,幫她佟伶的,她好想見他,想不到在
這之前,佟伶就來看她了,祖孫倆果然心有靈犀。
  佟奶奶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但仍想安慰她最疼惜的長孫。
  「伶兒,奶奶知道你在佟家過得並不快樂,我也不想留你在那個空有美麗外表的老
厝。奶奶放你自由,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長大了,也懂事了,要知道自己照顧自
己。」
  佟奶奶深知從小便被迫提前學會獨立的佟伶,早有獨自謀生的能力,縱使半工半讀
的生活十分清苦,也比待在佟家好。他之所以會獨力扛下老厝不離去,不外乎是為了她
  為了閃躲那不成材的禽獸,他耗盡心力,為了不讓她憂心,他不曾告訴過她,她好
心疼啊!
  「好好照顧自己,伶兒。」
  能再見到伶兒,她很安慰。
  撫著佟伶後腦勺的手滑落至蒼白的床單上,不再有任何動靜。
  「奶奶、奶奶!伶兒在叫您啊!奶奶——」
  「醫生、醫生!護士小姐!」
  佟伶在醫院走廊大喊,仍喚不回已然失去的至親。
 
  「小佟,剛剛老師說期末考的範圍從第六章到第十三章,中間跳過哪一章?」只顧
著抄,漏聽一小段的黃娜娜,偏著頭問佟伶。
  但見佟伶毫無回應,她搖了搖佟伶的手臂,始喚得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到。」
  自佟伶請了七天喪假回來後,一切都不對勁了,常魂不守舍,神遊四方。
  因為一直發呆佟伶被老闆請回家吃自己。
  失去這位能吸引客人的工讀生,老闆固然不捨,但請個一直不動的人,也只是增添
困擾。
  老闆還很客氣地佟伶說,等他有心想做時,隨時歡迎他再回去。
  佟伶一下子失去了多年來生活的重心、努力不懈的對象,心中頓時缺了一角,不論
做什麼都不起勁,連笑容也自他臉上隱去。
  將一切看在眼底,最傷心的其實是暗巳。
  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是陪在他身旁,卻不能替他分擔。
  靜靜地守護實在不符合他的個性,但他現在也只能這麼做。
  短短的下課十分鐘,三名小女子將暗巳拉到一旁,對著他叮嚀。
  「小佟定是突然失去生活重心,才會一時無法適應,悶悶不樂,你要多擔待點。」
黃雅惠說。
  「我知道。」暗巳明瞭她們的好意。
  「要不要找個假日帶小佟出去走走、散散心?這應該是個好方法。」黃秀芬建議。
  「我也這麼想,等考完試吧!」
  「我叔叔在南部海濱有棟別墅,我們去那兒度假,好不好?」黃娜娜還沒考試就一
直想著考完後要去哪里玩。
  「再說吧!就算現在跟佟伶講,他也不見得會有興趣。」
  「我們這陣子最好別離開小佟的身邊。」黃雅惠面色凝重地說。
  「為什麼?」小佟又不是小孩子,黃娜娜心想。
  「我有不祥的預感。」
  「不會吧?!你該不會是說小佟他會想不開吧?」黃娜娜尖叫。
  「別吵!我只是擔心他心不在焉的,容易出事。」她有時還真受不了好友高八度的
尖叫聲。
  「你跟他住在一起,要勞你多費點心思了。」黃秀芬對暗巳說,她也是滿臉憂思。
  「我知道。」真會如她們所擔憂的嗎?難道在佟伶心裏,他的地位如此微不足道嗎?!
  佟伶將他的心封閉起來,每天如機器般上學、放學、吃飯、睡覺。
  看到將自己鎖在憂傷裏的他,有時暗巳真想用力甩他幾巴掌,看能不能喚回他的心
  他在他身邊,一直都在,難道他看不到,感受不到嗎?
  上完課,連打工都沒了的佟伶,突然很想一個人獨處。他不是沒看到暗巳他們關愛
的眼神,但那樣的眼神,反倒提醒他,他是如此的脆弱,彷彿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他也很想振作起來,但愈是逼自己,就愈是無法做到,愈是往自虐的死胡同鑽。
  脆弱令他想找依靠,但這樣的想法更令他難堪,他不能忍受自己過度的依賴心,他
認為那會使他失去自我。
  要是連自我都失去,他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麼?還保有什麼?
  從失去父母那時候起,他只知曉全心地照顧奶奶,身體狀況時好時壞的奶奶更促使
他明瞭,他必須要獨立,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要堅強,他得努力。
  但再怎麼堅強的人,一旦失去精神上的支柱,任誰都會變得軟弱。
  佟伶任由思緒陷入愁慘的泥沼裏,來來去去還是在泥沼中,無力脫困。
  他知道任自己再怎麼思考下去,也不會有好的結論,但他沒法改變現在的自己,又
能如何?
  現在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無用也好,有用也罷,他什麼也不想做,最好是什麼也不要想。
  暗巳目送佟伶離開校園。
  有時讓他一個人也許也是一種體貼吧!他緊迫盯人的關切也許會更令他喘不過氣來
  如佟伶遇到危險,紫雲墜子會通知他,也會保護他。他現在也該好好地想想怎麼做
對佟伶才是最好的。
  閃避人們的視線,暗巳瞬間又消失了。
 
  「怎麼啦?天底下有什麼事可以讓我們暗冥界最灑脫的四皇子一臉愁雲慘霧,化不
開深蹙的眉結?」
  暗巳發現原來他並不如以往自己及眾人所以為的無情、無心。
  過去,他因無知而瀟灑率性,他的無知來自於他從未曾對誰開啟過心扉。
  那時的他認為有了重要的人,那人便會成為自己的弱點,殊不知為了那重要的人,
也會令自己變堅強。
  他的心因他而有了牽掛。
  「曉星,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暗巳沒頭沒尾地冒出這句話,還真有些考倒聰穎的暗曉星,但他猜這十之八九與那
住在人界,和暗巳有解不開的緣分的人類大有關係。
  「和佟伶有關嗎?」
  「唉!」
  暗巳的嘆氣證實了他的猜測。
  「要不要說來聽聽?我也許不能幫什麼忙,但說出來總比憋著好些。」
  暗曉星耐心地聽完有關那位未曾謀面的「四嫂」的事。
  「帶他回暗冥界。」
  「啥?」
  「我想你的心上人正陷入自虐的思潮裏,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
,而轉移他的注意力的最好辦法,就是帶他回他從未去過,對他來說一切均充滿新奇的
異世界。」
  「小佟與這個世界的牽扯還很深,我想他不會肯的。」
  「哈哈哈!」
  暗曉星止不住地狂笑,笑得很不知節制,笑到暗巳臉色變得很難看,快發火前,才
好不容易克制地憋住,但扭曲的嘴角泄漏了他的辛苦。
  「有什麼好笑的?」暗巳的怒焰,差點毀掉暗曉星的家。
  「哎,從沒見過這麼不懂得控制自己的你。」暗曉星望著滿室紊亂,想嘆氣又想笑
  「哼!」
  「好啦!別生氣,我只是想到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唯我至上主義者的你
,竟然也會替別人設想,那副瞥腳的德行,哈——」
  暗曉星突地閉嘴,再惹他,他肯定會將這兒給毀了。
  「對這世界的牽扯很深?你講這句話有些污蔑你自己喔!」
  怒氣自暗巳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就你的認知,佟伶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眷戀?」
  暗曉星替自己泡了杯咖啡,也替暗巳倒了杯葡萄柚汁,並撥開椅子上暗巳所製造的
垃圾。
  唉!等會兒他的他回來後,免不了對暗巳更加沒好感,這兩人天生就不合嗎?
  「是學業?是友情?還是對熟悉的習慣?對異世界的不熟悉!有你在,不是嗎?對
學業、對友情,以你的能力,玩玩時空的挪移,太簡單;只要他想學、只要他想念朋友
,你們隨時都可以回來這個世界。」
  暗曉星啜了口咖啡歇一口氣。嘖!三合一的咖啡好難喝,可是咖啡壺被砸碎了。
  「有時候顧忌太多,反而會讓事情僵滯不前的,反正再怎麼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為
了你的他,你要往前看,不能陪他陷在爛泥巴裏。帶他回去吧,讓他遺忘在這個世界裏
所有不愉快的回憶,這件事只有你能辦到,你要相信自己。」
  暗巳臉上的神情顯示他被暗曉星說服了,在低頭沈思該如何說動佟伶的同時,警訊
問過腦海。
  「暗巳!」暗曉星對著空氣叫喚。
  怎麼也不通知一聲就消失不見,有點不禮貌喔!
  算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湮滅暗巳來過的證據,否則讓他知道他和暗巳獨處,少
不了又找一堆理由,給他一頓甜膩過度又奇怪的責罰。
  「曉星!」
  「啊!」所有浮在半空中準備歸位的物品墜地,砸得更碎,更難恢復。
  暗曉星一臉做錯事又被當場逮到的窘態,想以無辜的表情得到同情,可惜對方不買
帳。
  「你答應過我,第一,不再使用魔法;第二,不再和暗巳單獨見面的。」
  「我……」暗曉星看著自己的他滿臉的怒氣,他知道自己慘了。
  「別想跑!」深知暗曉星行為模式的他,一把扛起他。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不要!我明天和朋友約好要出門的,你不能讓我下不了床
!」他忘了他可以施法逃開的。「你自找的。」
  「啊——」被封住唇的暗曉星,想著一定要記得打電話取消明日的約會,然後便無
法再思考,只能感受到熾人的激情……
 
第九章
  佟伶單獨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蕩,他誰也不想見、誰也不想甩,他只想一個
人讓思緒淨空。
  一名女子悄悄地尾隨在他身後。
  「多羅,沒用的你確定有辦法治佟伶?」黎虹櫻一副瞧不起會失敗過的多羅的模樣
,竟還淪落到得靠她出面。
  面對她輕蔑的態度,多羅咬牙忍下,等契約完成,看他怎麼治她!
  先毀掉她引以為傲的容貌,再抽走她的靈魂,變成可以把玩在手心的彩球,那具軀
殼就任由他任意玩弄。
  不堪一擊的空殼可能很快就會被他玩壞,想到可以讓那驕縱的面孔在他面前扭曲變
形,他就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只要將他引到我的結界內,就算是上回打敗我的那個人,一時間也找不到他的蹤
影。那麼在這段期間內,嘿嘿,他就任我們宰割囉!記得要先拿下他脖子上的那條紫雲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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