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緊緊地抿住削薄的嘴唇,一言不發。
“你奇怪我是怎麽知道的是不是?哈,你忘了,我怎麽說也跟你生活了六年哪!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的功力是我傳的,你他XX的童貞也還是老子幫你破的,你那些花花腸子什麽時候瞞得過我?我這幾個月是瞎了眼睛、聾了耳朵,才會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哼,你那天雖有醉意,可眼神卻是清醒的。回去的時候,你的腳步聲可是一點都不紊亂。而且憑你的功力,你會聽不出來隔壁有人?我和你生活這麽長時間,你會聽不出我的腳步聲?”
馬夫咽口唾沫,臉上的笑容已經保持不住。
“陸奉天,你故意說出你本不想說給劉嬸聽的實情,無非是想讓我死心,自動離開你吧?我知道,你開不了口!你無法真地對我做到絕情,否則,我早就死了不止一次!你這次趕上來是來做什麽的?你後悔了?害怕了?害怕我報復你?害怕我把秘笈上的功夫真的傳給你的對頭?……你是來殺我的吧。”
久久,黑色披風黑色緊身裘襖的黑衣人終於張開口:“是。”
緊接著,“但有一點你猜錯了,那天我雖然知道廊外和茶房裏有人,但我以為茶房裏的是備茶的丫環,直到我轉回去找那個丫環準備封口,卻發現你從茶房裏出來。”
“然後你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走回我的院子等我回來對嗎!哈!陸爺,您那晚是以什麽心情來抱我的呀!你怎麽能把那些話說得出口!你怎麽能睡得著覺!哈哈哈…… 我他XX的是個蠢蛋!你那時候聽我求你讓你說好聽的話、聽一個大男人在你懷裏哭,是不是覺得很好笑?!是不是?!……哈哈!我也覺得很好笑,我他XX的也覺得好笑的要命!哈哈哈……”馬車上的人瘋狂大笑,笑得東倒西歪。
唰的直起馬鞭,馬夫指著陸奉天淒聲厲問:“小四子,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的心是不是肉做的?你怎麽忍心那樣對我?你對陸家人還給他們留了一條生路,我呢?你把我當什麽了?拉完磨就宰的蠢驢?利用完了,一腳踢開還不夠,還要追上來補我一刀?你!你!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對我──!”
“你他XX的狼心狗肺!你、你…他XX的…!……可為什麽這樣的你……我還喜歡?為什麽……為什麽我要這麽作踐自己……,為什麽呀……嗚……”男人捂著胸口,痛哭失聲。
年輕、英挺、俊偉的陸奉天略微狹長卻深邃的雙眼中閃過極為複雜的光芒,可那也只是一閃而過。
陸奉天踏前一步,肩上的積雪撲簌簌的落下。
“馬大哥,你從小對我的恩情,我從未忘過。如果你答應我,從此海角天涯再不來京城,忘掉我們的過往,忘記我這個人,我再付你一萬兩銀子,你去好好過日子吧。從此,你我後會無期。”
抬起臉,隨手抹一把臉上的眼淚和雪花,馬夫邊哭邊笑著說道:“如果我不呢?如果我說我要糾纏你一輩子、要讓你永遠記住我呢?你是不是就要……呵呵……”做了個斬頭的手勢,馬夫笑得眼睛都不看見了,倒是眼角的淚滴怎麽擦都擦不完。
陸奉天似乎有點急了,表情也不再漠然,像是在怨年紀明明比他大很多的男人怎麽這麽看不清現實,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他也並不是真的忘恩負義,但是他有他的計畫、他有他的目標,他的似錦前程,他人人稱羨的如花美眷,都是面前這人無法帶給他的。他從小一直期望、追求的未來裏就從沒有把這個人放進去過。該散的時候就散,他付他銀子償還他的恩情,清清楚楚一乾二淨。可為什麽眼前的人要這麽糾纏不清?難道只是上過床就讓他真得這麽放不開嗎?那些床第之語有誰當真過?這三年和他上過床的人多著呢,哪一個女人也沒有面前這個男人這麽死心眼!
“你糾纏我有什麽用,我即將娶京城第一美女為妻,你以為我還會再碰你?馬夫,我並不喜歡男人,你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的話嗎,我說那都是年少輕狂,過去的我並不想在繼續。我承認,你的肉體讓我歡愉、甚至讓我沈迷過,但就因為如此,我更不能把你留下!我要的是美麗的妻子,可以為我臉上添光、可以給我帶來權勢、可以為我生兒育女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像你這樣的馬夫。”
直標標的看著離自己五步開外,面帶淚痕一臉怔然的男子,陸奉天繼續張開那張削薄的唇:
“是,你感情濃厚對我真情實意,這確實讓當初的我得到不少撫慰。可如今,同樣的感情,我的未婚妻子青儀也能給我,而她的小女兒態更讓我喜歡。你問過我,問你和卞青儀我會選擇哪一個。我現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卞青儀!只要我看不到你,你的事、你這個人我很快就會忘記。三年中,我頻繁想起你的日子也只有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感情不能當飯吃,如果選擇你,我將會失去眼前的一切。我窮過、苦過、受過罪,就因為如此,我更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我能教訓陸家人,我能讓人尊敬,我能讓人羡慕,也只因為我擁有了現在的一切。”
“說簡單一點,當初的我只有你喜歡,就連劉嬸也日夜期望我能飛黃騰達給她帶來好日子。現在的我有很多人喜歡、尊敬、羡慕、害怕、妒嫉,我確實對你有感情,但是這份情還不值得我用現在的一切去換。你明白了嗎?馬夫!”
“明白……明白,當然明白……”像是從一場夢中突然清醒過來一樣,馬夫狠狠地擤一把鼻涕,破顏而笑。
“來吧!別多說廢話了,直接給老子一刀,老子下去找那死閻王算賬去!問他是不是腦子糊塗了,竟把老子生得這麽醜還窮!來吧來吧,早動手早了,等我下輩子投胎,變個有錢有勢的狐狸精迷死你!玩夠你了,在一腳把你踹開!我操!你等著吧!十八年後老子就回來玩死你!”
“我不想殺你,只要你答應我……”
“如果你不動手就給我滾開!你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馬夫粗著嗓子罵。
“你不會去見李誠興對不對。”
“為什麽不去?他小子又不像你小子一般沒良心!嗤!陸小爺,你不要我、不允許我記你,咋連我交個朋友你都要阻止?你是我什麽人呐你!”嗤笑著,抓起車轅上的積雪隨便往臉上抹抹,用勁的搓揉幾下,搓的臉紅通通的。
“我不能讓你去見他,我已經做到這一步,不能也不允許再留下任何威脅。”
陸奉天再次逼近一步,馬夫嗤笑著挺起胸膛……


低頭看著斜靠在車門上一邊吐血一邊嘿嘿笑的男人,昂藏八尺的男子喃喃道:
“我想過很多種方法,比如廢了你,把你關到我臥室後的密室,一輩子養著你。我也想過把你弄成白癡,養在府裏。我真的不想殺你……,可我沒想到你會偷聽,我本來真的準備把你送到邊疆小鎮,以後也會時常去找你,我以為這會是最好的方法。可是你為什麽要偷聽呢……,我特意說給別人聽的話,結果讓你都聽見了……”
男子直起身,“我沒想到你真的不會秘笈上的功夫,當初你過渡功力給我,所用的手法和秘笈上極為相似,我以為……”
“別了……,馬大哥。”
黑色的身影宛若一抹幽靈,越去越遠,直到淡淡的再也看不見。
受傷的男人不停的笑,嘴角邊的血連擦都不擦。笑到後來整個身子都彎成了一團。
看似無情卻有情的飛雪像在安慰男人一般,輕輕的落到他的身上,一點一點把他覆蓋,溫柔的雪花為了止住他的淚水,前仆後繼的飄到他的臉上、眼角,一開始的被融化了,後面的繼續飄來,直到那人臉上的淚滴都變成了冰粒。

馬夫沒能走多遠,內傷、心鬱、體虛、風寒、發熱,幾症併發,病來如山倒,硬是讓馬夫昏倒在一家離京城不遠的農戶門口。好心的農家主人把他扶進屋給他請來了大夫。還好馬夫懷中的銀票夠足,農家主人也不用愁心付不出醫藥費,憨厚的主人盡心盡力的服侍病人,直到他能起身。馬夫心懷感激,要付他銀兩,農家主人憨笑著只取了一兩銀子的食宿費,多了說什麽都不肯要。馬夫見他心好,便問他可不可以讓他住到身體全好為止,農家主人笑著說大兄弟你儘管住。
這一住就是兩個月。身上有錢,大夫也來得勤,好藥補藥不心疼的用,馬夫的傷勢亦逐漸好轉。吃過飯,馬夫跟主人打了個招呼,說去後面小河邊走走。
“大兄弟,你身體還沒好清,可不要累著了。等下我讓狗蛋去扶你回來。”農家主人一邊收拾飯桌一邊說。
“不好意思,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一家子了。”馬夫溫和的笑。
“你客氣啥呢!你來了,我們一家子也沾了你不少光,你看那幾個小崽子吃得油光嘴滑的!你平時讓買菜買藥的錢都剩好多,你又不肯要……”農家主人嘮嘮叨叨的,一個勁兒的念。
馬夫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出門了。
小河很清澈,看得見底,春天到了,一片嫩綠,紅紅黃黃的春花也在河邊開的歡暢,周圍的景色顯得頗為怡人。臉上早已斂去笑容的馬夫走到河旁農家洗衣洗菜用來落腳的岸石上坐下。
小河的水緩緩流著,河裏青色的小魚優哉游哉的遊著,清澈的河水映出一張淒苦扭曲的面容。
摸摸臉,馬夫苦笑。
我明明都知道事實真相了,可為什麽我還在幻想還在祈願?是不是人都這樣傻,還是只有我才放不下?明知他狠心,明知他自私,明知他薄情,可我竟然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他只讓人送封信來說聲對不起,我大概都會毫不猶豫的重新接受這個人!
忽然想到師傅跟他說的個笑話。說從前有個窮人從一本舊書中得到一張藏寶圖,這藏寶圖後面寫了一句話:這也許是一張假圖。所有的人都告訴他這藏寶圖不可信,不要為了尋找縹緲無蹤的寶物而忽略現實的生活進而糟蹋自己的生命。可這個窮人也許是窮瘋了、也許是想做富翁想做瘋了,他不聽任何人的勸阻,執意變賣所有的家產,開始尋寶。他在賭,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明知這也許是一張假的藏寶圖,但他仍舊做著成為富翁的美夢,一天又一天的尋找。每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就會幻想如果這是一張真的藏寶圖的話。找啊找,找了整整三十年,直到他餓死的一瞬間,他仍舊緊緊抓著他的藏寶圖不放,心想這也許是一張真的藏寶圖,只是我沒有找到而已。
一邊告訴自己不要癡心妄想早點把那人忘記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一邊卻在心的深處等待那人實行昔日的諾言。
我也明白做人不能做的太無自尊,我也明白應該甩甩衣袖一切當過往煙雲,我也明白做男人做到我這份上連我自個兒都想唾棄我自己!可是,天知道那天我是多想跪下來乞求他,乞求他哪怕是真的把我當小老婆、哪怕只是給我在心中留一小塊地也行……
人怎麽可以這麽喜歡一個人?怎麽可以!
小四子,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你為什麽要把我帶回府中,為什麽要讓我感到你三分情意,那時候如果你說不想見到我,我真的可以笑笑轉身離去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既然對我無情,又何必要騙我呢?我值得你騙嗎?
也許你會覺得人都跟你一樣,對感情說忘就能忘,任何東西都沒有權力金錢來的重要。可是你可知道,世上的人並不是都像你這樣的──有才有貌有野心想要多少真心都可以掬手捧來。這世上也有像我這樣的人,長得不好看、沒有多少學識、沒有什麽權力和金錢,不敢奢望太多,只要有人肯付出一點情,哪怕是拼盡所有獻出一切也只不過是為了求得那人的一份情而已!
陸奉天,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不介意你拿我當墊腳石,可是你不應該玩弄我的感情,不應該明知我對你掏心掏肺卻還拿假的承諾來騙我。你何其忍心!
小四子,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就有多不甘心!
感情可以讓一個人做糊塗事,但不甘心卻可以讓人做狠事,小四子,你玩了我就想這麽甩開我嗎?我馬夫的感情就可以拿來那麽作踐?我喜歡你,想跟你開開心心的生活一輩子,所以我不會毀掉你。但是,你以為我會就這麽乖乖的離開成全你?呵呵,那你就錯了。老子不是什麽善良的人,當年也是看你可憐才伸手拉你一把,你把我拖下水,弄得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成了晚上沒男人抱就睡不著的兔二爺,你以為我會就這樣學那些大情聖捧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哈哈,不要讓我笑了,我是個粗人,不會吟詩作唱歎我心傷,我既然認定你就不會放棄!
小四子,我知道你很快就會後悔,後悔為什麽那天不給我個乾脆!不過,你也會很慶倖,慶倖那天沒有真的要了我的命。否則,你就等著在地府和我作同命鴛鴦吧!哈哈!

又過了半個月,馬夫知道再不走,那個人就要找上門了。在枕頭底下塞了五百兩銀票,趁天未明,馬夫收拾了行李駕著那輛馬車悄悄離開了這家好心的農戶。
一路有計劃的亂跑,這個鎮停留幾天,那個鄉養傷幾日,帶著遊山玩水的心情,馬夫三個月內跑遍了黃河兩岸。三個月後,他來到長江邊上。
算算時間,知道那個人大概已經急瘋了,這一路上刻意打聽,知道京城裏皇子們似乎已經開始行動,聽說六皇子在宰相卞騰雲和護國將軍陸奉天的大力支持下被當今皇上立為了太子,心想再不讓那人找到他可能會出大麻煩,於是,馬夫在江邊的一個碼頭小鎮買了屋子落了腳。安下身後,立刻給李誠興修書一封。
信中簡單說了一下自己離開了京城,交待了自己現在的住處,但沒有說明他為什麽會匆忙離開護國將軍府、離開京城的原因。他知道這封信除了李誠興,肯定還會被另外一個時刻監視李府的人看到。
那個人大概很快就會追來吧。
二十多天後,馬夫收到了來自李誠興的回信。信中除了說他要來找他喝酒外,還順便提到了陸奉天陪同太子出巡江南的消息。
呵,這還真巧!等暗探把消息傳給他知道,要趕過來大概也就這幾日的事吧。


兩日後,馬夫拎著魚簍帶著釣竿,晃到江邊上。
江水滾滾的向前奔流,奔到這個小灣時變得緩和安靜,從上游漂來的浮木被整齊的用麻繩捆在一起順江而下,這時候浮木下面會有不少貪嘴調皮的魚兒粘著浮木一起漂流。馬夫要釣的就是這些又肥又嫩的貪嘴魚。
看看天色不早,瞧瞧魚簍裏也有了兩三條活蹦亂跳的魚兒,晚飯已有著落。馬夫從石上起身拎起魚簍要回家了。
一溜浮木從他眼前淌過。馬夫瞟了一眼,從眼角餘光中他好像看到一根浮木末尾的顏色有點不一樣。
那是一個人!是一個面朝下上半身趴在浮木上下半身泡在江水裏的男人。馬夫放下魚簍。
那一瞬間,馬夫深刻體會到什麽叫做“惡緣”。他和這個人顯然就是切也切不斷的惡緣!

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你的命是老子救回來的!你身上穿的是老子的衣服,下麵躺的是老子的床,吃飯喂藥治傷花的也是老子的錢!所以,你就是老子我的!
找根繩子把你拴起來,讓你醒來也跑不掉!哼哼,可惜我內功不夠,否則就廢了你的功夫,看你能往哪兒跑!
你那婆娘就別指望你回去了!你最好醒來就給我失去記憶,反正你腦門上也有傷,又掉進江裏泡了那麽久,失失憶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你放心,你醒來後就算變成白癡,我也養你一輩子!
馬夫捧著一碗魚粥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那人醒來正睜大了兩眼望著他。
“喲,你醒啦。能起來嗎?不能起來就躺著,我喂你喝粥。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我是你男人。你叫馬小四,我叫馬夫,我們認識十來年了。前兩天你出門捕魚掉進江裏,撞著了頭,還讓刀魚給你在胸前劃了一刀,你看你笨的!”馬夫在床頭邊坐下,把那人頭下的枕頭墊高,“不過你不用擔心,就算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我說了要養你一輩子,就一定會養你一輩子。呵呵,來,喝粥。”
“這是哪里?”躺在床上的俊偉男子問。
“你和我的家啊。來,小四子,我給你熬了魚粥,你已經昏睡兩天了,肚裏不吃點東西可不行。”馬夫笑眯眯地說。
“我的家在京城。我的名字叫陸奉天。我的未婚妻子叫卞青儀,我沒有男人。馬夫,告訴我,這是哪里?”男人緩慢但清晰地說道。
“呵呵,”馬夫乾笑著放下魚粥,“原來你沒失憶啊。腦門上那麽大一個傷口,換了別人早問下句了:這是哪里?你是誰?真是不可愛的孩子,就連裝一下都不肯。”
男人看著他,不說話。
“咳,這是長江下游,九江郡轄下的小城鎮,叫流泗鎮。這裏的魚熬成粥很好吃,你要不要吃一點?”馬夫討好的笑。
“你說我躺了兩天?”
“嗯。”
男子低頭看看自己胸前,“你幫我請了大夫?大夫說我要幾天可以下床走路?”
“一輩子。”
“你說什麽?麻煩你說清楚點,我頭暈,聽不明白。”
“……傷口不算太深,頂多半個月就能收口,一個月後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要半個月?那麽久……”男子閉上眼,像是在算時間,過了一會兒睜開眼問道:“你能不能幫我雇輛馬車把我送回京城?欠你的銀兩我會讓人加倍送還給你。”
“你要不要喝魚粥?你說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馬夫端起碗。
男子再次閉上眼睛,睜開。調羹已經送到嘴邊。
兩個人互相瞪了半天,失血不少昏睡已久的那位先敗下陣來。無奈下,張嘴。
馬夫很開心地把親手熬的魚粥灌進那人的嘴巴。
“怎麽樣?好吃吧。你以前也喜歡溜到我屋裏搶我的粥喝。小四子……,我的小四子……”
男子不做任何回答,只是閉眼吞食送到口中的魚粥。
一滴滾蕩的液體滴落在男子的額頭上,男子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白天,馬夫侍候那人吃飯、喝藥、換藥、擦身、方便。晚上,馬夫端一張小板凳坐在床前,看著那人哪里都不去。那人在馬夫的灼灼目光中仍舊睡得四平八穩。
三天後,那人醒來,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很粗很粗的麻繩給捆上了。
“你這是做什麽?”
“我現在內力不足,無法點你穴道,只好這樣做。而且點穴久了對身體也不好,我想這樣最好。你要方便,我用夜壺幫你接。你要洗澡,我幫你擦身。你要吃飯,我喂你。我三天沒睡了,我想睡一會兒,有事你叫我。”馬夫說完,掀起被子鑽了進來,沒一會兒就睡得昏天暗地。
第四天的晚上,馬夫把彼此喂飽,自己先洗了,洗完後又燒了一桶熱水搬進屋子裏來。
調好熱水,馬夫伸手給那人脫衣。脫完了,用布巾沾濕熱水擰幹,給他擦身。
一盞茶後,男子發出異樣的喘息聲。
“馬夫……,把你的手……拿開!”
“你不喜歡我用手?你呀,真沒辦法,明知道我不喜歡用嘴……”馬夫果然挪開手,把臉伏了下去。
“唔……!”男子的小腹肌肉繃緊,手握成拳。
像是嘴裏含著什麽東西,馬夫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那婆娘也會這麽給你做嗎?”
“哈……呼……馬…夫…”男子好像受不了了,頭一下子從枕頭上昂起來,嘴巴張開拼命喘息。
“我有大半年沒做了,你先忍忍,讓我習慣習慣,你這玩意兒太大了。”馬夫一邊吞吐一邊斷斷續續地說。
“唔!嗷──!該死的!…不要含著它說話!”男子脖子上繃起赤紅的血筋,嘶啞的吼道。
馬夫聽話的不再吱聲,頭臉埋在那人的胯間吱!有聲的吸吮舔噬。
男子的喘氣聲越來越大,喉嚨中也溢出低沈的呻吟,拳頭越握越緊,捆綁四肢的麻繩深深勒進肌膚中。忽然,在極為有限的空間中,男子開始動起腰來,沈下、挺出、沈下、挺出,速度越來越快,弄得馬夫快要跟不上他的節奏,有好幾次都從口中滑了出來。
“把我的繩子解開!”
“……不……”
“呼!呼!解開我的手!……一隻也可以!操!”男子勾起頭,沖胯間的人大吼。
馬夫抬起頭,猶豫了半天。
“我不走!……至少我現在不會走──!”
“吼那麽大聲做啥?我聽得見。”嘟囔著,伸手去解男子的左手。
“右手!”
“……要求還真多……”馬夫依言把那人的右手解開。
剛一解開,男子立刻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馬夫的發結朝自己胯間按去。
“喂!小子你……!”
“張嘴!”男子喝,控回主動權。
這下,馬夫不愁跟不上那人的節奏了,他的頭顱根本就被那人完全控制住,這個罪可遭大了!
待男子舒爽夠,大吼一聲在馬夫嘴裏噴出積淤的欲望,按住馬夫頭顱的大手一點點移向他的肩頸處。
馬夫因為被嘴中、喉嚨中的東西嗆得痛苦難當,一時疏於防範,等他察覺時,對方已經拿下他肩頸處三處要穴,上半身一麻,雙手無法再動絲毫。
眼睜睜的看著那人用放開的右手解開自己左手上的麻繩,接著解開雙腳上的束縛,坐起身恢復了自由。
“你要走?”馬夫露出一個比苦瓜還要苦的笑臉。嘴邊還留著一點沒有擦乾淨的痕跡。
那人恨恨的看著他。。
“哪怕我求你留下,你也要走?”
“……我必須回去。”
“我給自己發過誓,如果我在五年內見不到你一次,五年之後我就出家做和尚。如果我在五年內能見到你,我就是死也要得到你。而如今,才一年都不到你我就又見面了。而且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說,這到底是誰欠誰的呢?”馬夫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的救命之恩我會報答,等我回京後,我會讓人送一萬兩白銀給你。”
“我不要你報答,如果你要報答,就把你的命送給我。”
“……我做不到。”
“既然你不願留下,那你就把我留在你身邊。”馬夫的眼神不再迷茫。
“不……”男人明顯看出是在掙扎。
“我知道你對我並非完全絕情,你是怕帶我回去後,會離不開我嗎?”馬夫笑。
男人轉頭欲走。
“我不會影響你的前程,我不會傳授李誠興任何武功,我發誓!留我在你身邊吧,我求你。”
男子緩緩搖頭。
“我不會和你未來的夫人爭風吃醋,我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真的!”笑著,淚卻從癟嘴男人的眼角滑落。
“我好想你……,這一年來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想夢見你,路上看到有人稍微長的和你像一點,我都會發瘋的追過去,以為是你來接我了……”
“小四子,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過沒有你的日子,我喜歡你……喜歡的不知如何是好!”
“求你了,帶我在你身邊吧,你不碰我、不看我、不跟我說話也行,我做你府裏的馬夫好不好?我給你養馬好不好?只要讓我看到你,只要能讓我偶爾看到你就行!小四子,陸爺,陸大將軍,我求您了還不行嗎!”
一聲大吼,馬夫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陸奉天看著他,站起身開始著衣,彎腰套上鹿皮靴,從他面前走過。拉開門,寒冷的空氣一泄而入,門很快就被帶上。
馬夫跪在地上,鹹鹹熱熱的眼淚落進嘴中,越落越多,嘴越癟越厲害。癟著癟著,馬夫笑了,嚎啕大笑!笑得連氣都喘不過來,笑得嗓音支離破碎!
“哈哈哈!哈哈哈!我他XX的是個白癡!我他XX的是個白癡!是頭豬!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不停的笑著,一直到他笑昏過去為止。


馬夫從混亂的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輛馬車上。馬車正在移動中。
頭一轉,看到旁邊還睡了一個人,一個他死也無法忘記的男人。
路上,馬夫知道陸奉天是因為保護出巡的太子殿下被刺客刺傷,落下龍船,途中攀附上浮木一路漂流到流泗鎮。
問他趕著回京做什麽,陸奉天告訴他,刺客敢公然刺殺太子,顯然京中某位皇子已有預謀,為避免奪宮的可能性,他必須趕回京城控制城防兵衛和宮中禁衛軍。馬夫這才知道陸奉天又兼任了驍騎都尉首領的職責。看來昔日的六皇子、現在的太子殿下是對他相當信任了,竟把城衛和宮衛全部交到他手上。
“馬夫,”
“嗯?”
“你睡了嗎?”
“還差一點。”
男子的嘴角彎起,“如果我這次沒有碰上你,你會到京城來找我嗎?”
“會。在你失勢、眾叛親離的時候。我會去把你揀回來。”
男子的眼中也帶了一種說不出意味的笑意,像是恨又像是怨,“你真的不怨我?”
“……怨,怎麽不怨。可是怨有什麽用,怨就能把你怨回來了?我不習慣婆婆媽媽扭扭捏捏的,喜歡就是喜歡,我喜歡上你,你不喜歡我,算我自己倒楣!我求你,你肯要我,我心中難過但也開心。我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你就別管了。”馬夫翻個身,想睡覺。
“那……如果我不肯要你呢?”男子的手摸上他的腰。
不舒服的動了一下,“我不相信你小子真的會對我沒有一點感情。只是那點感情還不足以讓你為了我放棄什麽,你小子太自私,除了你自己根本就不會考慮到他人。我想你對你那婆娘也不是有多真,如果你對她是真的,就不會轉頭抱我上馬車。喂,小子,雖然是老子求你,可你也別讓你那婆娘來找老子麻煩。還有那劉嬸,你也讓她離我遠一點!”
“你說得對!我冷血、我自私、我薄情,為了往上爬、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不擇手段,隨便你怎麽說都可以!你也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抬起臉,男子嘲諷的一笑,
“可惜,我這樣的人偏偏就有不少女人喜歡。當然,也包括男人的你!”
“……你小子真他XX的不是東西!”馬夫一巴掌把那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打落。
“你不後悔?你確定你真要跟我回去?”
“後悔?哼!早八百年就後悔了!”
“馬夫……,”
“幹啥?”
“我想睡你。”
“……你傷不是還沒好嗎?”
“XXXX還不成問題。”
“你個混帳小……唔……”

到達京城的時候,陸奉天的傷勢已經好了七八成。秋天的氣息也已完全籠罩住整個北方。
“又快要到冬天了。去年的冬天沒啥好事,希望今年的冬天……”
馬夫站在將軍府外,喃喃的祈願道。
一看是將軍回來了,府裏的管家帶著家丁和僕婦立刻擁了出來。
“馬爺回來了,去找幾個人把他原來住的小院子整出來。”奉天吩咐道。
“是,爺。馬爺好。”管家陸大參恭敬的給二人行禮。“馬爺原來的院子一直空著,只要讓丫環去把被褥換了、升上爐子,就能讓馬爺住進去。”
管家的話音剛落,府中又急急忙忙沖出一群人來。中間那個看起來保養得越來越好的中年婦人顯然就是劉嬸了。
“小少爺,小少爺!您沒事吧!老身聽到太子殿下傳來消息,還以為您……”
“我這不是沒事嗎,走,進去說話。”說完,陸奉天就邁步往府裏走。
劉嬸還想上前說什麽,卻赫然發現陸奉天的身後站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一時怔住。
府中一番忙碌,主人們在客廳中落座。管家和一干下人在旁準備聽候吩咐。馬夫也不用人招呼,瞅了一張椅子,一屁股坐下。同時,他也感到斜對面有一雙很不友善的眼睛正打量著他。
“事情如何發生的,我想太子殿下應該已經派人來知會過。我就不多言,等會兒我還要去覲見太子殿下。這次我受傷落江,幸虧馬夫救我一命,否則就算我不流血過多,也會被江水淹死凍死。此恩此情無以為報,我徵求馬夫同意,帶他回府中安養天年。從此以後,馬夫也算這府中主人之一。眾人見他需敬之如我!雖說馬夫以後是自家人,但劉嬸等婦道人家,沒事不要去他院中。”
管家等人齊聲應是。
劉嬸面有不愉,陰沈著臉沒有說話。陸奉天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馬夫自此再次在將軍府住下。
接下來的日子,陸奉天一直很繁忙,每天早上五更天出門,晚上初更才到家中。
沒人敢問他在忙什麽,但馬夫心知肚明他是在幫助太子殿下防患其他皇子奪位。因為陸這次為保護太子而受傷落江,故陸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完全不同其他朝臣也是理所當然。如果太子無事登基,陸奉天的前程必然不可限量!
馬夫一回到京中,首先就和李誠興聯繫上。告訴他自己又回來了,原因也沒說。很快,二人就有了第一次見面。不曉得陸奉天是不是真地相信了他的誓言,見他和李來往,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某天晚上突然跑到他房中整了他一個晚上。早上醒來時,馬夫掃了一眼屋子,曉得不少地方被人翻過了。
時日漸漸流去,北方的冬天來得早,十月初,就飄起了大雪。
今天太子宴客,陸奉天說帶他去見識見識,接了卞青儀與他一同出門。
從相府接出卞青儀時,美麗的女子看見馬夫也在,頓了一下,但很快就落落大方地抬首對馬夫一笑,“青儀多謝馬先生對我未來夫君屢次相助,以後既是自家人,若有什麽不周不禮之處,還請馬先生海涵。”說完,彎腰微微一福。
馬夫摸摸臉,心想這是個難對付的丫頭。
一路,馬夫和陸奉天騎在馬上,卞青儀坐在轎子中。
一陣冷風襲來,馬夫打了個冷顫。攏攏衣領,知道自己這樣怕冷,大概是年初的傷病讓他落下了病根。
忽然,一襲柔軟、還帶著人體溫暖的狐皮披風圍到了他身上,那人側著身子伸出雙手給他把披風領子翻起圍住脖子,順手幫他把帶子一起系上。
馬夫不知道是呆掉、還是傻掉,整個人愣愣的,任他把披風系好。
半晌,才吭哧了一句:“你……不冷嗎?”
男子回看了他一眼,“我可比你健壯的多。你看你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了!也不知道你日子是怎麽過的。這給你了,留著吧。”
“還能怎麽過……,換你成我,怕你早就被風吹跑了!”馬夫嘟噥一句,眼角蕩出了笑紋。不意間,他似乎見到那頂暖轎的窗簾掀動了一下。
到了太子府,卞青儀被丫環扶下轎時,有意無意看了一眼身旁馬夫身上的披風,淺笑著對自己的未來夫君說:“你對馬先生還真好,這披風我上次央你給我,你說是太子欽賜不好送人,沒想到馬先生只是坐在馬上吹吹風,你就心疼送給他了。早知如此,今天我也應該乘馬來的。”說完,低下頭咬住嘴唇。
陸奉天聞言微微皺眉,伸出手攙扶住卞青儀的手臂,溫言道:“狐皮披風你不是已經有好幾件了嗎,馬夫一件都沒有,北方天氣又冷他身子也不好,我這才送他。你莫惱,下次出門遇見好披風給你帶件回來就是。”
卞青儀抬起頭,有點賭氣的道:“那不一樣。我求你,你不給的東西,不用他開口你就主動送他,就算你給我買件一模一樣的,那意義也不一樣!”說著說著,眼圈兒就紅了。
摸摸臉,馬夫覺得這一幕怎麽看怎麽彆扭。
就在知客迎上前來,陸奉天偕同卞青儀正準備進入太子府時,他看到馬夫突然湊到他身邊貼近他的耳朵,然後就聽到那人低聲說了一句:
“你演的不累麽?我回去了,這太子府也不是我這種人能進的。有什麽話,你晚上來找我好了。”
說完,就見馬夫拍拍屁股翻身上了馬匹,招呼也不打的揚長而去。


看那人在昏暗的油燈下品著老酒神情似笑非笑,陸奉天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距那日已過了整整十年,他和他的關係卻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十年了,他對他的感情越來越複雜,複雜到他每次看這個人都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坐。”用下巴指指面前的椅子。
陸奉天依言坐下。
“兵符呢?”陸開門見山地問道。
“在我這兒。”馬夫沒有否認。
陸奉天點點頭,“你跪下來求我帶你回來,是在演戲?”
“哈,演戲?你認為我當時是在演戲?”
陸奉天不說話了。
“演戲的人是你吧?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情,讓你正好流到我垂釣的江邊。你當我是白癡嗎?你身為三品護國將軍,且隨行太子龍船,如果你中刀落江,船上的士兵等人會不救你?你傷口雖較深卻避開了要害,以你的功力會無法自救?不要告訴我太子遇刺的那天雷暴大雨江水翻騰什麽的,我天天坐在江邊,天氣可好得很!”瞟了對面的人一眼,倒了一杯酒,送到唇邊。
“你救我起來就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馬夫點頭。
陸奉天笑了,“的確,我落江是假,為護太子被刺是真。接到京城來信後正在想要怎麽去找你,正好太子龍舟離你住的小鎮不算遠,順江而下頂多三個時辰。以迷惑京城一干人等為藉口和太子相商,然後跳江抱上浮木,為了逼真,在快接近你的小鎮時,我還特意在浮木上狠狠撞了一下額頭,造成昏迷的假像。沒想到會給你看了笑話。”
“笑話?也不知誰在看誰的。嘿,小子,你婆娘是不是沒滿足你?那天……你可積的不少!”斜起眼睛往某處瞄瞄,調侃他道。
陸奉天聞言吃吃笑,“她又不是你,人家可是大家閨秀,未過門前怎能隨便和我先行夫妻之實。不像你,我摸你兩把你下身都能硬起來。”
“彼此彼此。你小子嘴巴上說不想要我,玩起來他XX的比誰都凶!”
“噢,比誰?你還和誰睡了?李誠興?”
“你管得找嗎!”
陸奉天沈默了一下,掀起桌上倒扣的酒杯,也給自己斟了一杯。隨即轉移了話題:“兵符你要怎樣才肯還我?”
“我要你。”杯中酒一飲而盡。
陸忽地嘿嘿笑了,“馬夫,你很死心眼你知不知道?”
“嗯,我現在知道了。”成熟的男人也笑。
“我不可能把自己給你。你換個條件吧。”陸奉天笑得也歡,兩個人看起來就像多年的老兄弟,正親切的交談著。
“好!你的身邊除了我,不能有任何人。”馬夫依言換了個條件。
“你要不要再換一個試試?”陸奉天把玩手中的酒杯。
“我留下,卞青儀滾。”
“……可以,如果你能給我生孩子的話。”男子帶著調皮的笑容,手伸到馬夫的小腹上,曖昧的撫摸著。
“可以給你生孩子的女人很多。”不遮不拒,任由他撫摸。
“可能生出宰相外孫的女人只有一個。”手漸漸往襠下滑去,陸抬起頭,溫柔的笑問:“你到底把兵符藏在哪里了?”
“你想嚴刑逼供?”同樣回以溫柔的笑臉,粗厚的手掌蓋上男子的手。
“你走的這大半年,我又學了不少東西。想不想和我玩玩?”放下手中的酒杯,伸臂一攬,把人抱進懷中。奉天低下頭,嘴唇貼在馬夫的耳朵上笑語。
“呵呵,老子我好怕哦!”馬夫放鬆身體,把自己的重量全部放到後面人的胸膛上。
反手抱過那人的頭,咬著他的耳朵說:“我今晚給你小子一個機會,你可以試試讓我開口。如果你能逼出來,我明天給你磕頭離開。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怎樣?”
“讓我留在你身邊。到你死或我死的那天。”
“就算我娶卞青儀?”
“就算你娶卞青儀!”

馬夫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挺下去,他在賭,賭陸奉天心中尚對他有三分情意,如果他有,他就能熬過今晚。
用布巾拭去馬夫額頭上的冷汗,一隻手按住他的腰讓他無法掙扎,放下布巾的手滑到他右腿的腳踝處。
“馬夫,你曾經教過我,如果當我的力量不足以與敵人抗衡時,不妨專找敵人的關節及經脈處下手,而人的腳踝是最容易讓人忽視的一個地方,而偏偏腳踝上的筋絡卻可以控制整個下半身。你說只要我點到這個位置使用分筋錯骨的手法,敵人就會因為腿部筋脈的痙攣,無法再動分毫且痛苦異常。果然,你看,你的大腿已經開始收縮了。”
馬夫疼得說不出話,抓緊身下的床單拼命忍耐。
“真可憐,我還是第一次看人抽筋抽得這麽厲害。”陸奉天嘖嘖歎息。
“呃唔……!”床單被馬夫抓的皺成一團。
觀察了馬夫一會兒,“很痛、很難受是嗎?好大哥,告訴我,兵符你放哪兒了?”撫摸著那人的腰臀,奉天柔聲問。
“呼……呼……”
“告訴我,馬大哥,你不想害我的對不對?小時候你一直對我那麽好,你忍心看我屍首分家嗎?告訴我,兵符在哪里?”
半株香的時間過去了,除了強忍痛苦的喘息聲,馬夫一音未吐。
陸奉天握緊雙拳,死盯著這樣的馬夫,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對他的癡情、對他的糾纏、對他的不死心,漸漸升起不耐煩的焦躁感。為什麽要這麽死心眼呢?為什麽!
眼看馬夫已經開始翻白眼,知道再不解開手法,馬夫的腿就廢定了,伸手一拂解了禁制。
馬夫喘息著,慢慢放鬆身體,神志也逐漸恢復。
“你很能忍,好吧,那我們就再換一個法子玩玩,”深吸一口氣,俯下身體,男人貼著馬夫的耳朵輕聲說道:“我曾經和少卿大人去青樓赴宴,欣賞到該樓一個名妓的表演,她把一些東西放在自己的膣腔內讓我們想辦法把它取出來。有人用筷子夾、有人用鉤子去勾、有人用棍子捅、還有人直接把手伸了進去。你看,我把一隻小玉瓶放進你的體內,然後再用手把它拿出來,你說好不好?”
馬夫的臉一下變得煞青。
鴿卵大小的玉瓶沾了油被推了進去,害怕不夠深,男人又用根銀筷往裏搗了搗。
馬夫感到與剛才完全不同的痛苦,神色中有了三分懼怕。
手指在肉菊花處打著轉兒,男人輕聲笑:“如果這個也不行,等下我們還可以試試往這裏面滴蠟油什麽的,外面門簷上也有不少粗如兒臂的冰柱,我們也可以拿來樂樂,如果你嫌冷,我就給你燙壺酒倒進去,慢慢來,玩法多著呢,先讓我們來探洞取物。”手指一根擠了進去。
“陸……,”
“什麽?你想說什麽?說吧,我在聽著呢。”男子停下蠕動的手指。
“我……喜歡你,……不要這樣對……我。”
從鼻中哼出一聲笑聲,“既然喜歡我為什麽要盜我兵符?你在害我你知道嗎?如果在沒找到你的這段時間內,我要用到兵符卻拿不出來,你應該知道我會得到什麽下場!你在報復我不是嗎!”
“不是……,我只是想……讓你把我放在……心頭,我希望……能得到你……,我是真心喜歡……你,小四子……”馬夫的嘴角拉出一個苦苦的笑容。
“你不想活受罪就告訴我兵符在哪里。說出來,我既往不咎放你離開!……馬夫,不要讓我恨你!”
“恨?哈哈……哈哈!得不到你的愛,得到……你的恨似也不錯,來吧,我的冤家……,老子這條命就……交給你了!”笑著故意拋出個難看的媚眼,閉上眼睛,等著承受即將到來的一切。
“你有種!你要真能夠忍下來,我就留你養在府裏當婊子玩!”陸奉天給他氣的發狠。
“操!你不早就……把我當賣的了!”忍下心痛,當即咬著枕頭回罵。
“你這是何苦?我哪里值得你這麽拼命?你就真喜歡我到這種地步?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物極必反?你這樣逼我,不但不能讓我感受到你的真情,反而讓我越來越厭煩你知不知道?告訴我兵符在哪里,我已經沒有多少耐性!馬夫!你聽見了沒有!”男人的臉上已沒有了先前的自在從容,浮現的是焦急與憎恨。
睜開眼,偏過頭,擠出一個笑容,“呵呵,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甘心,你來吧,看看你……還有什麽花招,要麽弄死我,你……陪我一起死,要麽……我們一起活!你這輩子…就…別想拋開我了……呵呵”
“你!”一向冷漠鎮靜的陸奉天也不禁給氣的身子發抖,“好!你自己不想活我就成全你!”
“切!也不知道是誰的東西硬的…直戳老子的大腿根,想要就上,那麽多……廢話幹啥!”馬夫青白著臉,嘴硬的笑。
陸奉天氣的冷笑出聲……


早上,陸奉天從馬夫身上爬起來著衣,穿戴整齊後,舀了一瓢冷水潑在馬夫臉上。冷眼看著那人慢慢緩過神來。
“我等下叫人請大夫來,這兩天我不會過來了。你要想留下,隨便你!兵符我要用的時候記得給我拿出來就行!卞青儀我還是會娶,你也不要癡心妄想。你自己想做兔二爺想讓男人XXXX,我也不會跟你客氣,以後我想要就會過來。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吃虧,玩完了,我會付你銀子!一次二錢是嗎?我付你三錢。”
說完,男人厭惡的瞥了一眼床上四肢大張渾身赤裸下身一塌糊塗的馬夫,轉身就走。玩的時候不覺什麽,早上被陽光一照,看到那些噁心的分泌物、鮮血、還有些許排泄物粘在那人的身上,發出一股難聞的怪味,一種噁心想吐厭惡異常的感覺立刻湧上心頭。他要趕快回去洗澡,把這身異味全部清洗乾淨!真不知道自己年少時,怎麽會覺得這個人會讓他衝動的!
我輸了嗎?雖然活著成功地留在他身邊了,但是他對我的情意似也全部耗光,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為什麽要用那麽厭惡的眼神看我,我並無害你之心,我能忍受這一切,也無非是因為我……。
你可以恨我,可以不喜歡我,但請不要厭惡我……
馬夫覺得自己求愛的過程剛剛開始,就讓他感到疲累了。但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要放棄!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在放棄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朦朧中,似乎有誰進來,把他翻來覆去折騰了一番,似乎還聽到兩聲歎息,似說什麽大戶人家盡做些骯髒齷齪慘無人道的事……
很想仔細聽,卻怎麽也凝不起來神,漸漸的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事後,那人果然如他所說,沒有怎麽再來他的院子。後來經過下人的嘴,馬夫才知道陸奉天因為救護太子有功被皇帝加封一品封為正二品護國將軍,賞金銀千兩,錦緞百匹。加上卞青儀十八歲生日已過,陸奉天已與宰相大人定了良辰吉日,準備喜上加喜,迎娶“大儀公主”卞青儀過門。
迎親的日子就定在大安雙吉益婚嫁的十二月二日。
十二月二日,馬夫一大早就溜出了門。
他不想見新人笑,也不想悲慘的躲在房中自怨自哀,更沒那個好肚量看新人進門、去喝他不想喝的喜酒,於是他晃出門找李誠興侃大山去也。
陸、卞新婚半個月,馬夫沒有回將軍府半步。李誠興也樂得和他混在一起,沒事就和他過過招什麽的。他發現馬夫雖然內功不強,但招式卻極為精妙,加上馬夫有意傳授,倒讓他得益不少,一時引為良師。想要跪倒拜師,被馬夫一腳踹在屁股上,只好嬉笑作罷。
當李誠興想要撮合他和他的堂妹時,馬夫思慮後向李隱約透漏出自己喜歡某個男人的事,李當時愣了一下,隨即拍拍腦袋哈哈乾笑兩聲,說了一句不是安慰的安慰:
“軍營裏這事我也見過,等你將來想要孩子就會自然想成親了。”
抓抓頭,大塊頭紅著雙頰傻笑道:“咳,雖然在下不好那個道道,但如果你…咳…看上的那個男人……不巧恰恰正好就是鄙人我的話…咳……那個,我…可以努力試試……咳!”
“你?下輩子吧!”馬夫不客氣的嘲笑他,“就算你突然變成一個嬌小玲瓏的大美女,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
“什麽!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李誠興的表情變了,變得委委屈屈,豎起小尾指,輕掩面孔,踩著蓮花步,踮起腳尖,一路顛著屁股扭到馬夫身邊,眨眨眼,甜蜜的困難的彎下他的頭靠上馬夫的肩頭,細著嗓子喊:“相公……,你怎麽可以這樣拋棄掉人家,你好狠心哦!枉費人家對你一片真心實意,嗚嗚……”
“……,誠興,”
“嗯?”
“你爹來了。”
“啊──!爹啊──!你別誤會!我跟馬阿哥是清白的啊──!”
為了讓揚威大將軍確信他兒子是清白的、是喜歡女人的,李誠興在當日火速定下了他和京城府尹年方十五歲的小女兒的親事。馬夫為此和李大將軍一起浮了三大白。獨留李誠興一人哭喪著臉坐在一旁哀歎自己自由人生的結束。

“老爺,陸將軍府讓人送來帖子,說請馬爺回府,陸將軍有事相詢。”下人進來稟告到。
李誠興和李老將軍互看了一眼,然後齊齊看向馬夫。
馬夫站起身,拍拍下袍,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回去看看,這幾日打擾老將軍了。”
“不打擾不打擾,你來幫我總算把這小子逼成親了,了了老夫心頭一樁大事,哈哈!以後我李府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李老將軍豪邁的笑。
“多謝老將軍。”馬夫笑著對李誠興施了個眼色。
出府時,李誠興相送出來。
馬夫靠近李誠興身邊,耳語道:“你信我不?如果信,就讓你父親遠離其他皇子,儘量找機會和太子親近。切記!”
李誠興一驚,心下知曉馬夫大概從陸奉天那裏知道了什麽事。抱拳為禮,一切僅在不言中。
抬起頭放大聲音:“嘿嘿,李小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京城府尹的小丫頭已經見過面,還扯了人家辮子是不是?幾歲了你?這麽大的人了還用這麽幼稚的手法引人家小女孩注意,你啊,別再裝那張苦臉了,眼角眉梢都快笑開花了!”馬夫損完老友,哈哈大笑離去。
李誠興不好意思地一笑,苦臉一收,不裝了,傻笑著樂顛顛的跑進府裏。

特地在外面多繞了一圈,這才優哉遊哉的晃回護國將軍府。
剛把自己的屋門推開,就發現有人已在屋中等他很久的樣子。
“新婚十五天就跑到我這兒,還特地讓人叫我回來,你就不怕你的新婚妻子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不會做出這種事。”
“呵!還真是賢慧!”馬夫繞過桌邊的他,走到床前換衣服。
“我聽說你這段時間一直呆在李府?馬夫,你既然留在我身邊,凡事就應該為護國將軍府著想,身為我身邊的人,卻跟三皇子身邊的李家等人親近,你讓我在太子面前如何交代!”
“你和太子不是一直在愁如何拉攏擁有皇朝一半軍權的揚威大將軍嗎?”馬夫解開棉外袍放到椅背上。
“怎麽說?”
“從今天開始一直到年十五,你如果肯待在我這裏,我讓李家棄三皇子而親太子。”
“哼,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去影響揚威大將軍?馬夫,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陸奉天面對馬夫的背影冷笑。
馬夫轉身,“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我雖然不能影響李老將軍,但他兒子能。”
“什麽意思?”
“你說呢?小四子,你變笨了。”
“不要叫我小四子,我現在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想吐!”陸奉天臉上出現明顯的厭惡之情。
馬夫深吸一口氣,假裝沒看見。
“你如果不信,可以讓太子邀請李老將軍父子試試,我記得如果沒有正經大事,揚威大將軍很少去赴別人的宴會,就連三皇子屢次下貼,李老將軍也頂多讓誠興去應酬。”
陸奉天目光毒辣的看著他,譏諷道:“看來你和李誠興的關係很不錯嘛!能讓他這麽聽你的話。”
“我說了,不信你可以去試試。我只要你過年的時候能陪在我身邊。白天的時候隨你去哪里,晚上記得到我這兒來就行。”走到門邊打開門,伸手示意陸奉天可以離開了。
陸奉天站起身,目光中儘是不屑,“我還以為只有我才能碰你,哪想到你根本就是人盡可夫!李家那小子是不是也很滿意你床上的功夫?你怎麽滿足他的?他付你多少?”
手掌緊扣住門邊,馬夫溫柔的笑笑,“這世上肯睡我的人也只有你陸大將軍了。像我這樣醜陋的男人哪怕是脫光了送到別人面前,也不會有人看一眼的。誠興是什麽人,我怎麽配得上他?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誠興可比你單純、直爽、善良的多!陸將軍,請!等你印證過後,再來我這兒吧。”
等陸奉天走出小院,馬夫才想起他忘了問陸奉天派人找他回來是何事。


十二月二十五日,離過年還有六天,陸奉天住進了馬夫的小院。白天固然看不到他的身影,晚上卻總是能聽到小院臥房中傳來的呻吟哭喊聲。
馬夫和陸奉天的事也就這麽一點一點在府中傳了開來。眾人起初是驚訝和不信,因為他們實在無法把馬夫和狐狸精、孌童、男寵等名稱聯想到一起,但在見到尚在新婚期的他們的大將軍竟然拋開嬌妻不顧,夜夜宿於馬夫的院落,而且侍候的下人也親眼看見過馬夫身上的愛痕、親耳聽過房中傳來的詭異呻吟,早上偶爾帶血帶精液的床單更成了鐵證。
人們看馬夫的眼光變了。他們無法忍受自己的身邊竟然出現了兔二爺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孽,更何況他還迷惑了他們英明俊偉高高在上的主子!甚至很多下人還在心中為端莊大方賢淑美麗多才多藝年輕可人的夫人暗中叫屈,不明白那只馬夫出身的癟嘴老兔子到底有什麽地方迷住了他們的大將軍!
馬夫原本還經常往馬房跑跑幫幫忙啥的,有一次當他離開馬房偶爾回了下頭時,發現有人沖著他的背往地上唾了口唾沫。之後,馬夫再也沒去過馬房。也不再和下人們混在一起玩耍。
剛新婚就被丈夫拋開的卞青儀除了美麗,無疑也是個很聰明的人。她雖然心中憤恨,但她絕不會當任何人的面說馬夫的壞話,甚至當劉嬸對馬夫有什麽惡言時,也會輕言撫慰,表示是她不好、是她摸不透丈夫的心思、是她不配作陸奉天的妻子。當她這樣說時,她的眼含著淚、她的神情是那般悽楚哀傷,那美麗的面孔發揮了最大的效力,讓每一個看到她露出如此哀怨神色的人皆產生了深深的不平,更對那下作的老兔兒爺生出強烈的不滿之心。
馬夫不是個省油的燈,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他既然能做到不要面子的跪求陸奉天留他在身邊,這些小事他也早就料到。既然你卞青儀扮演委曲求全的貞淑妻子,那我馬夫就不客氣地扮演放蕩無恥的醜狐狸精勾的你男人天天留在我這兒!我就不信你這個大家閨秀出身的小女孩能在床上賽得過我這要男人不要臉皮的!何況若真論起來,還不知道誰是那小子的元配呢,哈哈!馬夫笑得悲涼。
陸奉天是天天留在他這兒過夜了。可馬夫心裏也苦。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最汙糟的老妓女,為了留住恩客,任由恩客把自己不當人的糟踏。加上那人不知話說開了還是怎麽的,對他也不再有什麽溫言軟語,想要就要完全沒個憐惜之情。有時候心中有氣揣火不高興,也會像外面的粗野丈夫對待家裏的醜婆娘一樣,對他劈頭大罵什麽難聽的話都能罵的出口,如果他回嘴,立馬就會被勃然大怒的他拖上床往死裏折騰!
他明白,那個人並不是心甘情願待在他這兒,是因為他以為他能控制或至少能影響李誠興,這才為了他的大事業滿心不爽的離開美麗溫柔的妻,呆在他這個被嫉妒和愛戀折磨的快瘋狂的醜男人這裏。他那樣毫不留情面地對待自己,大概無非也是想讓他早點死心,自己忍不住主動離開。也許在那人心中,自己早已經是喜歡他喜歡的連尊嚴也沒有了的人。所以,不管他怎樣對待自己,就是沒有一句好話沒有一絲溫柔,他也認為自己會滿面歡笑心甘情願的承受這一切。
捂著臉,牙齒咬得咯咯響!

二十八日開始,馬夫就在院中的小廚房忙著做年夜菜,那個人答應他,年三十晚上會如約過來和他一起度過。
大年三十到了,馬夫帶著難得的好心情把一盤盤那人曾經愛吃的菜肴布上桌子,他還特意跑到三條街外,買了些有名的老鹵。添上果物,一桌像模像樣的年夜菜已然成型。
坐在桌前,靜靜的等候那人的來臨。
其實,他也可以老著臉皮去大廳加入陸府一家三口的年夜飯桌中。但他知道那些人並不希望他出現,就連下人也是。而他也沒有自信可以在那種氛圍中仍然保持微笑不在意的面容,所以,他懇求那人,求他就算去過大廳再來他這裏也好,只要他肯陪自己喝一杯酒吃一口菜就行。
門外隱約傳來前面大廳熱鬧的歡笑聲,今年因為卞青儀過門,府中的僕人一下子增加了一倍。因為陸夫人喜歡煙花,宰相府送來一堆精巧的煙火,陸奉天也特地去收集了很多。聽說,今天晚上陸家三口會一邊吃年夜飯,一邊看僕人燃放煙火。
門外傳來的聲音越來越熱鬧,偶爾還可以聽見煙火升天時的嘯聲。
忍不住,馬夫打開了窗戶。
正巧一朵煙花升上了天空,炸出了一朵美麗的彩暈。
啊,這麽說來,自己還從來沒有和小四子放過煙花呢。等下他過來,央他弄些煙花來,兩人在這小院中放放看吧。不用僕人,兩個人自己來燃,肯定會很好看、很溫馨……
第十二朵煙花升上了天空,馬夫想要不要把菜拿去重熱一下呢?
第三十七朵煙花在夜空中炸開,馬夫拿起酒壺把面前的兩杯酒斟滿。一杯放到自己面前,一杯放到對面。
第四十二朵煙花升起時,馬夫起身關上了窗戶。
“來,小四子,陪你馬大哥喝一杯!幹!”馬夫舉起酒杯仰脖一飲而盡。
重新給自己斟滿,舉起筷子給對面的碟子上夾了滿滿一碟子的菜。
“呵呵,這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嘗嘗你馬大哥的手藝。怎麽樣?還不錯吧?”
“嗯,好吃。不愧是馬大哥,對我的口味還是這麽瞭解。來,馬大哥,你也嘗嘗這個。”馬夫給自己的碟子上夾了一塊紅燒魚。
“小四子,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凡事都想著你馬大哥,呵呵,大哥好開心。來,大哥再敬你一杯,祝你將來官運亨通飛黃騰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幹!”
“馬大哥你說些什麽呢,什麽官運亨通飛黃騰達的,我不希罕!沒有馬大哥我寧願什麽都不要!你忘了當初我說要和你一起浪跡天涯做大俠盜的嗎?我可想著和你一起攜手天涯呢!”
馬夫放下酒杯,擦擦臉上的淚水,笑著說道:“我怎麽能忘得掉,我當然記著呢!小四子,我好懷念以前的日子,那時候你還是你,沒有卞青儀,沒有權勢和財富,你只有我,我心裏也有你。”
“卞青儀?你說的是那個宰相的女兒?關她什麽事!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或是將來,我陸棄心中只有馬大哥一人!真的!我發誓!”
“好好,不用發誓,……大哥……相信你……”
“馬……大哥,你……哭什麽呢……,我真的……喜歡…你,真的……!”
“真的……?呵呵……馬大哥……好…開心!來,我們再……幹一杯……”
馬夫飲掉對面酒杯裏的酒,重新注滿,也給自己滿上。
左手抓起一杯,右手抓起一杯,“當!”互碰一下。
“你今夜……來陪我,馬大哥……好…開心……,小四子,來,喝酒,吃……大哥做…的菜,馬大哥……親手為你……做的,……多吃點……呵呵”
屋中的對話聲漸漸變成呢喃,最後變成嗚咽。
遠處傳來的煙花燃放聲也不知何時停下,漸漸的,陸府已是一片寂靜。燈火一盞盞滅去,陸將軍府的偏院,馬夫房中的燭光卻亮了整整一個晚上。

一直到大年初三,陸奉天才出現在馬夫的房中。
“管家說你昨晚上喝得醉醺醺的被李府的家丁送回來,怎麽你大過年的也跑去找李誠興?就不怕別人厭你?”
“誠興怎麽會厭我,還是他約我出去喝酒的呢!”馬夫盤腿坐在床上,眯眼縫自己的棉襖。
“你棉襖破了,讓管家給你送件新的就是。再不濟,你身上的銀兩也夠你買件新的吧!人人都知道你馬夫是我的大恩人,我陸奉天的恩人大過年的出門身上卻穿件打補丁的棉襖,你還想讓我做人嗎你!”說完,男人扔了綻銀子砸到馬夫身上。“拿去!明天就給我把這身換了!”
撿起落在腿中的銀綻,馬夫抬起頭笑笑,“謝謝陸爺賞賜。難得您也有空過來,這綻銀子不輕,晚上小的一定會盡心服侍爺您的。”說完,繼續低頭縫自己的衣服。
陸奉天拖了張椅子在床前坐下。
“那晚青儀不太舒服,吃過飯後我送她回房,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看她情況不是很好,就多陪了她幾個晚上。你不會連這種醋都要吃吧?”男人皺眉,滿臉不愉,“她作為我的妻子,心胸已經夠廣闊了!她既沒有讓人找你麻煩,也沒有逼我把你送出府,言語中更是沒有對你有一句怨言,你還想怎樣!馬夫,你不要忘了!是你盜了我的兵符,我才不得不把你留在府中!你不要以為……”
“我不會做任何以為。是,我明白你的妻子溫柔可人、你的妻子賢慧良善、你的妻子心胸廣闊,不用你特別解釋,我也明白。你來就是要和我說這些嗎?”
“馬夫,你原來不是這種人。以前的你不但有幅廣闊的胸襟,也有一顆溫柔善良寬容的心。你變了,變得刻薄、變得……更加難看!”
“陸將軍,你說錯了。以前我只是對你好而已,但那並不代表我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如果你還跟從前一樣,我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眼看陸奉天轉身離去,馬夫放下手中的活計,張開口輕聲道:“奉天,今晚上留下來吧,我&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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