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卓王子早安。」催著騾子前進的農夫向他打著招呼。
黑夜與清晨的光景交融著,清冷的街與熱鬧喧騰的小市集重疊一起。
「王子殿下,這是剛剛出爐的麵包,您試試吧!」
穿著圍裙的少女端著熱騰騰的麵包到他眼前,他手伸出去,少女、馬車、農村景象, 瞬間消失了。
 
而後他發覺自己身處古堡之中,百年前那座古堡。
耳邊傳來哭泣聲,他聽著,覺得聲音好熟悉,眼前景物一幕幕地轉,濺滿了血的古堡裡,四處都是屍首,沒有活口,一個都沒。
嗚咽聲持續著,不斷刺著他耳膜,他來到自己房間裡,看見有人站在亞歷與他的那幅畫前,聲音,從那人喉際傳了出來。
突然,那個人轉身了,他看見了他的臉,看見了百年前的景象。
金髮的少年,碧綠的眼,優雅臉龐,有著連神也妒忌的容顏。他手持長劍滿血鮮血,淚水縱橫交錯滿佈。
「亞歷……亞歷你在哪裡……」少年傷心欲絕著。
在畫前哭泣的他,是那一年,瘋狂殺戮眾人的他。
「亞歷已經死了……」如今的他,喃喃念著。
「亞歷……你回答我啊……」那年的他,筆直走來,穿過他的身體,他一震,往後倒去。
 
「小心。」後頭,有人接住了他。
聲音,是亞歷的。
他猛然回頭。眼底納進,某人身影。亞歷的髮色,如夜般漆黑,是夜神給予的顏色,像雲一樣柔軟,讓他一碰觸,便不想縮回手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回到我身邊。」他的眼眶濕著,伸手,緊緊地抱住那個人。
「亞歷,我等了你好久。」他緊緊抱著,不再鬆手。
「我不是亞歷。」為追他而奔出醫院的傑,皺深眉頭。
他的言語與擁抱,像長滿了刺的玫瑰,扎進了傑的心。
 
我不是……不是亞歷……
 
「我不是亞歷。」傑說著,推開了他。
「不是?」猛地被推開,他難以接受地重望那人面容。
黑髮,灰眸,交雜重疊。亞歷的容貌,傑的面孔,他再也分辨不清,這些事物的真假虛幻。
 
我要隨他而去,你就留著,享受神給予你的永生不朽吧!
 
耳際,傳來席拉的聲音,他轉過身去,見著了席拉。
席拉舉著匕首,入自己腹內,城堡內迴盪著嬰孩的哭聲,使盡吃奶力氣,怎麼也不肯停歇。
他掩起了耳。
當年的他,掩起了耳。
 
「安卓,你怎麼了?」傑發覺他神情恍惚。
他回過神來,眼神喚散著。「沒事,我沒事。他尋著嬰孩的聲音,走到了馬路上。
急駛中的汽車一個剎車,喇叭猛按,差點撞上了他。「媽的,不想活了嗎?」
「安卓!」傑立刻將他拉回街邊。「還說沒事,沒事為什麼臉色這麼蒼白?」傑看見的,是他眼神中的無助。
 
亞歷的孩子, 長大了。他聽見孩子們問著他:「安卓,為什麼你都不會老?」
他怔愣著,無法回答。
「我本來就是這樣。」許久許久,他才想得出這一句。
景物一幕幕迅速而過,後來,在他們迎娶新娘的那天,他離開了。
「安卓,為什麼走?」孩子們問著。
 
「是奇拉維的血讓你變成這樣?」傑的聲音忽然穿透他耳膜。
他痛得,退開了幾步。
「不要再問我了。」那痛,讓他喊出了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要亞歷回到我身邊,我只要這樣而已。」黑暗,瘋狂襲來,他的靈魂落入最深最冷的地獄之中,永遠起不了身。
「安卓。」傑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他的眼,是紅的。淚水,滾落。那異於人類的液體。瑤毒紅光,是血的顏色,鮮艷的紅色。
「我不知道你是誰了,你是亞歷,但又不是亞歷。」他早該想到,傑編的玫瑰花圈,和亞歷同個模樣。他會喜歡上傑,就是因為,傑是亞歷的轉世。
然而,傑沒有亞歷的記憶,他們之間曾經有的過去沒了,亞歷忘記了他,完完全全忘記他了。
傑想說自己不是亞歷,但他的神情,讓自己無法開口。
「天就要亮,我該走了。」他又走到了馬路上。
沒有紅綠燈的路口,迎面一輛車駛來,燈閃著,喇叭大響。
「安卓!」傑喊著。
車,就快撞上他。
他伸出手,止住那台車,隨手一翻,巨大聲響在夜裡迴盪,那車被拋進路旁店家之中。
隨後來的第二輛車,為了躲避他,回轉向右,衝上人行道,撞上了傑。
傑讓車身碰倒,整個人彈了出去,而後墜在馬路上。
像具人偶,反作用力讓傑軟棉棉地,又彈了一下,然後,靜止不動。
他神智不清,不明白怎麼了,只是落著淚,靜靜望著傑。
第一輛車裡跑出個滿身是血的女人,尖叫不休。忽爾,車起火爆炸,轟隆隆的聲響,像極了雷聲。
女人在街上哭喊著,血糊了妝,她狼狽不堪。「救護車、叫救護車,流這麼多血,我要死了。」她哭著:「噢!神啊,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滿刺耳尖叫,往女人移動了一步,那是瞬間的事,喀啦一聲,頸骨碎了,女人的頭顱垂了下來,圓睜著眼,半開的口,再也發不了任何聲音。
他鬆開手,女人倒在地上,動也不動……動也不動……
他轉身,要離去,卻發現傑的身旁,站了個穿黑斗蓬的人。
「我從醫院跟著你出來的……」黑斗篷蓋著全身。唯一露出的半張臉,不屬於世間的蒼白,露齒,鬼魅而陰森地笑著。「這個人,就剩一絲氣息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帶走他。」
那是,死神。
他走了過來,冷漠,面無表情地,抬起傑的手。
在黑衣男子的注視下,他露出獠牙,狠狠地,將齒陷入傑的手腕處。
「你……」死神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血,溢了出來,他啜飲著,雙手,緊緊抓牢住傑。
傑的指尖傳來顫抖,而後劇烈蔓延,但即使傑再如何痛苦難受,他都沒有放開。
血,吸盡了。
他的唇如薔薇艷紅,邪魅而妖異。
傑失去掙扎的力道,體溫逐漸失去,冷了。
他鬆開傑的手,任其掉落在地。
「你……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男子說:「因為你,這世間從此多了一個不被允許的存在。」
他搖晃著,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百年前的景象不停重複。
那一年的他,哭著大喊……
亞歷……你在哪裡……
亞歷……
「亞歷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他告訴自己。
「這下他想死也死不成,你把他也變成吸血鬼了。」死神轉身離去,身後背著的鐮刀,發著冷冷光芒。「早知道就不該跟出來,湊什麼熱鬧啊我!」喝了女巫血的吸血鬼,就像嗑了藥的人類,無法控制自己,像個瘋子。
轟隆轟隆的爆炸聲響,他茫然地走著。
亞歷……
亞歷……
你在哪裡……
灰飛煙滅前,可否,輕擁住我。
蒙蔽雙眼,假裝溫柔,舉一束凋謝玫瑰,念起那段誓言,說你不會,不會忘了我。
因你不再愛我,我的性命,便也無用。
 
我想相信
世間真有天長地久
你將永遠深愛我
 
 
第三章
 
天,就要亮了,珍珠色的白滲上東方那一大片的雲。
他站著,動也不動,淚水仍落著,澄澈透明的紅色液體,像最香醇的紅酒顏色。
他的靈魂,困在這具腐朽的身軀中百年之久,雖早知陽光可結束這污穢一生,但他仍等著,等著亞歷回來,不願就此死去。
然,亞歷再也回不來了,那個曾經深愛過他的男子如今早忘了一切,忘了百年前所有約定,忘了他們的誓言。
每年你的生日,我都會在你身邊,為你編織最燦爛的玫瑰,讓你擁有最幸福的笑容。
「騙子……」他喃念著,等待陽光緩緩露出雲端,將光芒穿射入他體內。
他記得,剛剛,那個他曾經深愛過的人推開了他,並說著:我不是亞歷……
不是亞歷……
於是他靜止不動,等著這副身體化為灰燼。
他早已死,百年前就早死。心跳停了,脈搏止了。
是神的懲罰,才讓他又回到這個世間。
天,亮著。陽光逐漸逼近那霎,他的手腕竟被牽動,他回頭,一雙無神的眸緊緊盯住了他。
「曬到太陽,你會化成灰燼。」傑說著,蒼白的唇有著顫抖,痛苦尚未消逝,然傑極力忍受著。
「我不在乎……」他回答。
「但我在乎。」傑拉著他的手,往不遠處的旅館跑去。
陽光跟在他們的身後,緩緩地,緩緩地,總差那毫釐之距,險些追上。
開了房,傑慌忙地將室內所有窗簾拉上,有些陰暗的房裡,瀰漫著一股血味。
傑轉身的時候,手腕處被他留下的齒痕慢慢癒合了,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只剩傑蒼白的臉色,昭告著已死的訊息。
被摔在床上的他望著傑,不懂,傑為何這番激動。「你用不著管我的事,你又不是亞歷。我只要亞歷,我等了他一百年了……」
「我等了你十年!」傑的臉色蒼白。
他明知,那只是失了血的反應,但仍忍不住心軟了。「對不起……」他說著,為了亞歷,為了席拉,為了所有因他而受苦的人,他該說這句的。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來,為什麼你卻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因為我不等了。」他突然明白再怎麼苦候,那年的亞歷,也不會回來。只是,凝視著眼前的傑,為什麼,傑心痛的神情,也牽動著他的心。
「你不等,是想忘了他了?」傑問著。
「不,我永遠也忘不了他。」他低頭中,凝視著地板上的羊毛地毯。
「那為什麼……」
「是他忘了我。」抬首,他望住傑,露出悲傷的微笑。「你已經忘了我了……亞歷……所有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
「你叫我亞歷?」傑愣住了。因為不止一次,所以傑難以懷疑他是認錯人。
「……」他話語停了。
傑驚訝時的神情,真的與當年的亞歷好像。亞歷的眼睛,也是這般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尋求答案,他若不回答,亞歷便會一直等下去。
他走到傑的身前,傑仍壓著窗簾,不讓陽光透入。
「傻瓜。」瞧傑如此緊張的動作,他忍不住,笑了,然而,淚水卻隨之滑落。
他吻上傑的唇,吻著,這不知是否仍會屬於他的男子。
傑鬆開了緊抓住窗簾的手,重重地抱住他。「我是愛著你的,你要我是誰,我便會是誰。」
窗簾後的日光溫度,燒灼著傑的背,但傑沒空理會那要命的痛為何而來,只是基於本能地回吻住他,吻著這個自己等了許久的人。
他笑著,想起了那一年初識時的傑。
女巫的血,讓傑融入的血所沖淡了,他的理智漸漸恢復。然而一個不小心,卻讓傑給壓在床上。
他仰望著傑。
傑俯視著他。
傑的眼,變成了紅色,傑盯著他的脖子瞧,唇緩緩湊近。
「喂,不行啦,你不能喝的血!」那是吸血鬼渴望血液的神情,他明白,因他也曾經經歷過。
牙齒陷入頸子,那陣痛楚,令他全身戰粟。
他無法動彈,只能感覺血液被吸取時,傑的舌吮住他脖子的痛麻。
只是……
吸血鬼的本能,與,接下來該發生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然而……
血被吸走了,他力氣頓失,傑卻解開了他的衣服。
「小傑米……這樣對嗎……」
傑沒有回答,血紅加深著,女巫的血液透過方纔的管道,進入了傑的身體當中。
他見著,黑暗在傑的眼裡開了門,漩渦凶狠旋著,愈益加劇。
他哀嚎了一聲,閉上眼,不願猜測傑游在他身上的大掌,待會兒會往哪裡摸去。
血被吸光了,他無力反抗。
 
夜晚降臨,他倏地睜開眼。
兩具冰冷的男子身體相互交纏著,他的兩腳間橫入了不知是誰的膝蓋,頂著,讓他無法合攏起來,衣服凌亂散在房內,誰的手,緊緊地圈著他的腰,以接近疼痛的力道,囚鎖住他。
「你醒了?」
抬頭見著說話的傑,他愣了愣,而後抱住頭。「我的天啊……」
「我對你做了什麼……」他問著,後來想想不太對。「你對我做了什麼……也不對……我們到底做了什麼…」
「該做的都做了。」傑回答。
「發生了什麼事我記不得,或許你可以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他的記憶只及進入奇拉維病房為止,關上門之後的,完全一片空白。
拉開傑的手,他起身穿回自己的衣服。在這裡停留超過一天,還真是前所未有的事。通常過了他的生日,他便會離開古堡,離開此地。
然而,當他穿好褲子,撿起衣服時,卻發現自己手臂上有許多的齒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也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怎麼都有。
他張大嘴。
傑笑著,唇性感地彎成完美孤度。「你咬了我。」
他望著傑。
傑繼續說:「我醒來後肚子餓,只好咬你。後來你又咬我,於是我再咬回去。」
「我咬你?」他瞪大眼。「怎麼可能。」
爬上床,他抬起傑的脖子尋著證據,同在此時,他身上的咬痕也一點一點地癒合了。
「找不到傷口,我真的咬了你嗎?」
傑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胸膛上。
心臟停止搏動的胸膛,宣示著永不腐朽的肉體,所帶來無止境的永恆。
「我怎麼會咬你!」他翻完傑的上半身後,一把扯開傑身上的毯子。「我的天……!眼前的景象,令難以置信的他掩起了臉。
他真的咬了,而且不只一口,傑小腹以下密密麻麻的痕跡正緩緩消褪。
「為什麼會這樣,我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
傑笑得好開心。
真的咬了……
連那裡都咬了……
那……那裡耶……
天啊,他明明只喜歡美少年的。
他怎會作出這種,有違已身優雅的事情來?
 
回到古堡中,傑將昨晚看到的事情告訴他。他串連起那些殘缺的記憶片段,隱約也能想起自己發瘋的原因。
坐在床前,看著亞歷和他的畫像,他有些呆,一時還不知該怎麼做。
奇拉維居然是席拉,小傑米竟然是亞歷。
傑敲了敲門,他沒有回頭。
「我到醫院去接奇拉維,等我回來。」傑將玫瑰花圈掛在門口,帶著手套的手沒接觸到玫瑰,開得鮮紅的花仍粲然,沒有枯萎的跡象。
「我就要走了。」
「現在的我和你一樣,就算你走了,我也有充夾的時間可以找到你。」
傑走了,留下他在房內獨自沉思,房門自動關了起來,古老的銀製燭台上,白色蠟燭無聲無息燃起。
半個小時後,敲門聲再度響起,門於是打開。
「見不見奇拉維?」傑問。
「不了,讓他休息吧!」
傑坐到他身邊。「你所認識的亞歷,是個怎樣的人。」
「你問這幹嘛?」他說。
「我長得一點也不像他,不過只要你想,我會將頭髮染成黑色,像他一樣的顏色。」
靠在他身邊的傑,溫柔的話語,和亞歷一模一樣。
「你恨席拉嗎?也就是現在的奇拉維?」傑抱住他,他沒有反抗。
「席拉……我是曾經恨過她,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席拉只是愛著亞歷而已。雖然她用錯了方法。」他頓了頓。「奇拉維現在,一定也是愛著你的吧!那,你愛他嗎?」
傑苦笑了一下,「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他還會像以前一樣,晚上爬上你的床嗎?」以前席拉就常常幹這種事,席拉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這麼來的。
傑笑了笑。
「其實我不討厭奇拉維,而且不知為什麼,還覺得他很可愛。就像席拉,只是同伴,一個和我一樣,愛亞歷愛了那麼久的同伴。」他說。
聽完他的話,傑的笑容垮了下來。
門口,突然出現一個少年身影。「哥哥,我就知道你會跑到這邊來。」
奇拉維神情緊張地躲在門邊,不敢踏入房內。「快點出來啦,別待在那只吸血鬼旁邊,太危險了,萬一他又發瘋,那就糟了。」
「奇拉維。」他見著奇拉維,掛起了笑容。
傑皺起了眉。「奇拉維,你不回去休息,來這裡幹嘛?」
「哥哥,我是擔心你。」奇拉維嚷著。「你口氣這麼不好,關心你也不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傑回答。
「奇拉維,你來!」他對眼前的少年招著手。
「神經病,你叫我,我就要過去嗎?」奇拉維嗤了一聲。
「你也忘了以前的事了嗎?」他問。
「什麼以前的事,聽不懂啦!」奇拉維仍是站在門口,不肯進去。
「他跟你一樣,都忘了,其實這樣也好,對你們兩個都好。」他將目光移到那幅畫上。
「那麼,我也該走了。」
他站起身來,但傑隨即抓住他的手。「去哪裡?」
「哪裡?我也不知道。反正總有地方可去。」
「我會跟著你。」傑說。
「什麼跟什麼,哥哥你腦子壞了嗎?」奇拉維受不了傑過於奇怪的地方,跑進了房間內,拉著傑的手臂想將傑帶離這個地方。
他側著頭,看著奇拉維的反應,嘴角忍不住上揚。
席拉和以前一樣,沒有變過。
倒是亞歷有些不同了,一百年的輪迴,讓他少了爛好人的性格,多了某些堅持。
傑沒有隨奇拉維走。「奇拉維,這是我跟安卓之間的事。」
傑握住了他的手,眉頭上的糾結,更深了。
他躊躇著。傑是亞歷,卻又不是亞歷。倘若傑存有亞歷那份記憶,那麼,無論如何他會帶著傑一起走,遠離這個地方。然而,傑畢竟是傑,以前的亞歷已經不復存在了。他唐突地弄亂傑的人生,如今,根本不該讓錯繼續下去。
「你只能選擇帶我走,或者留下來。」傑不放手。
「你沒事吧?」他懷疑傑吸他血時一起喝進去的女巫血仍未散,傑的反應太過異常,半點也沒有平時冷靜的模樣。
「媽的,你到底對我哥怎麼了?」奇拉維激動地扯著他與傑交握的手,但不是他不想放開,是傑不願放開。
奇拉維在接觸到這兩人手上傳來,相似的低溫時,愣了一愣,轉頭問著傑。「你的手為什麼這麼冷?和這個不是人的東西一樣冷?」
「我咬了他。」見傑遲遲不願回答,他於是說。
「你咬他?」奇拉維大叫。「你要死了,竟然咬他!」
「我已經死很久了。」他笑著。其實不管席拉還是奇拉維,他都沒有恨意,這些年他想的很多,席拉當年留下的孩子們也讓他想了很多。他們教會他寬恕與原諒,如今他唯一悵然的,只是失去所愛的亞歷這回事。
奇拉維連忙檢視傑的身體狀況。「他咬了你,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跟安卓一樣,變成吸血鬼而已。」傑說的簡單,沒有後悔的意味存在。
奇拉維的手掌,貼上傑的胸膛。「沒、沒心跳!」
「死人當然沒心跳。」他說。
「死、死、死人!」奇拉維搗著額,雙眼翻白,承受不住這麼劇烈的打擊,暈倒在傑的懷裡。
「昏了?」他笑。
「當你看見奇拉維時,心情總無來由地轉好。」傑說。
「有嗎?」
「如果那時我知道自己就是你要找的人,我一定會讓你把我變成吸血鬼。」
「變成吸血鬼,身體不會再成長,那麼你永遠都將是十幾歲的模樣。」
「至少,保有那個模樣,你會喜歡我比他多一點。」傑說著。
「你……」他納悶著……「你這是在吃醋嗎?」
「我以為你早看出來了。」
傑的眉頭,皺得很深。
傑帶走暈倒的奇拉維,他獨自一人,留在自己房裡。
「席拉獨佔了亞歷這麼久,也夠本了。」突然,死神的聲音響起。
他沒回頭,只是盯著那幅畫瞧。「你來這裡幹嘛?」
「那傢伙和席拉定的契約已經到期,我來搶業績。」死神露齒笑著,房裡空氣有些冷,古堡的暖氣,似乎永遠送不到這裡。
「那傢伙……」他想了想,「噢,是古旦達啊。」
席拉的契約,要求惡魔古旦達賜予她生生世世追隨亞歷的能力,效力開始於第一世的死亡;終止於,亞歷空白靈魂愛上他人的那霎。當契約結束時,惡魔將來索取報酬,席拉得付出她的靈魂,以履行對惡魔的約定。
「那傢伙一付厲害樣,勝券在握般。我先取走席拉的靈魂,看他以後還能囂張到哪裡去。」死神陰陰地笑著。
「……你們感情真好……」
「誰跟他感情好!」死神一張臉垮了下來。
「奇拉維剛剛去睡了。他近似喃喃自語。「不可能讓任何人碰他的。」
「但我不是人,我是死神,這世間沒有誰可以阻止我奪取任何一個,我想取走的靈魂。」
死神笑著,轉過身時,長長的鐮刀柄拖磨過地,響起刺耳聲音。
然而,當死神的臉轉到後方時,卻讓眼前身影嚇了好大一跳。「喝,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背後的?」
傑笑了一笑,溫柔而低沉的嗓音說著,「從你踏進安卓的房間起。」
「怎麼可能,我都沒發覺。」死神退了一步。
「這就是當吸血鬼的好處之一。」傑說。「神出鬼沒。」
「古旦達現在在哪裡?」他望了傑一眼,而後走到死神身邊,突地伸手抓住死神的脖子,將死神凌空舉起。
「喂,這麼多年朋友了,你不是想對付我吧!」死神苦起了張臉。
他搖搖頭。
「那幹嘛抓住我的脖子?」
「這樣子看進來,比較具脅迫性不是?」
死神鬆了口氣。「安卓,我膽子小,經不起玩笑。」
「算了!」他聳了聳肩,放開死神。
「古旦達現在在埃及,那裡發生饑荒,會有靈魂買賣。」
「這麼說,他暫時不會回來。所以,你趁機想來偷奇拉維的靈魂?」
「什麼偷,別說得這麼難聽。凡人的靈魂全賣給惡魔,冥界業績銳減,我也是想多做點事,逼不得已來的。」
傑插了句話。「靈魂賣給惡魔,最後會如何?」
死神回答:「其實也不會怎樣,就是永遠淪為惡魔的玩賞物,從此之後再也無法投胎成人而已。」
傑皺了皺眉頭。
「你可以回去了,我有方法可以留住奇拉維的靈魂。」他想了想,最後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什麼辦法?」死神好奇著。
「秘密。」他回答。「好了,你走吧。」
「喂,安卓,這麼多年朋友了,不多透露一下?」
「這麼想知道?沒問題,過來讓我咬一下,咬一下,我就告訴你!」他伸手要抓死神的衣領。
死神連忙閃躲,跑向窗口,身影漸漸淡去。「免了免了,什麼讓你咬一口,我又不是沒事找罪受。」吸血鬼是上帝允許下所存在的奇特生命,他們的體液無論對人或者非人,皆有強大的影響。
死神跑得快,一溜煙消逝了身影。逃的如此迅速不為什麼,只是明瞭吸血鬼的可怕。上回有個傢伙被喝醉酒的安卓咬了一口,結果不但在凡人面前現身,還脫光光在紐約百老匯裡狂奔,糗樣全被攝影機拍了下來。死神可不想落得同樣下場。
「他走了。」
「他走了,奇拉維暫時應該不會有事。」傑從來是付鎮定模樣。
「真奇怪,為什麼短短幾天遇上這麼多事,但你卻連點慌張錯亂沒有。」
傑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還有點事,出去一下,待會就回來。」
死神走後,傑也離開了房間。
他坐在房裡,想著離去的傑。
突然,發現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當奇拉維處境危險,傑絕對不可能離開。但傑剛剛說了什麼?出去一下,待會回來?
驚覺不對,他立刻衝到奇拉維房間,然而腳都還沒踹下去,門就自己開了。
傑走了出來。
吸血鬼的好處之二:門板從此開關方便,再也不必手動。
「你……你咬了奇拉維……」他不敢相信。
「只有這個方法,才救得了奇拉維。你剛剛想到的,也是這個法子。」傑抹起唇邊殘餘的血。
奇拉維細細的哭聲在屋內響起。「要死了……要死了……哥哥居然咬我……」奇拉維哭得鼻涕眼淚齊流。
「可是,可是這麼一來,你也會受奇拉維的血所影響,喪失理智。而那,是很難受的!」
他與傑擦身而過,走進房內,探視奇拉維。
奇拉維的脖子上,清楚明顯地被落下了齒痕,深陷的孔洞中,仍留有未干的血液,奇拉維捲曲身子不停發抖哭泣著,長相俊秀的臉上,嘴裡粗話不曾停歇,努力咒罵。
「媽的、狗屎、都是你害的,我不要變成怪物。」
他啪的聲,拉下奇拉維睡褲。惡魔烙上的黑色印痕,漸漸自奇拉維粉嫩的小白屁股上退去,他知道,契約的枷鎖毀壞了,從此無法履行。
「又脫我褲子!」奇拉維狠狠瞪了他一眼,無奈方被吸血,失了所有力氣,難以反擊。
「我難受,總比你難受好。」傑拉著他,往他的房裡走去。「我看過你之前的模樣,也曉得會變成什麼模樣,所以接下來的二十四個小時,還煩請你多加照顧了。千萬別讓我出去,傷了誰。」
「媽的,把我褲子穿上再走啦!」熱騰騰的屁股迅速失溫,加上暴露在冰冷空氣中,奇拉維難受地連打好幾個哆嗦。奇拉維連拉上自己褲子的力道,都沒有。
「呃……我會顧好你……」傑的手握得好緊,他沒辦法回去奇拉維那裡。
有些奇妙地,感覺傑與他一樣冰冷的掌心中,什麼東西,正在傳過來。
是傑對他的愛。
他紅了眼眶。
吸血鬼的肉體,封住的,是永遠無法逃脫的靈魂。
要救奇拉維,唯一的方法,只有讓奇拉維也變成吸血鬼,讓靈魂深陷肉體當中,再也取不出。
只是,聽著奇拉維哭得淒慘無力的聲音,他不忍,頻頻回頭。
「怎麼,很捨不得?」
回到房裡,無預警下被摔到床鋪之上,他瞪大了雙眼,看著節節逼近,俯瞰著他的傑。
門,鎖起了。
誰也進不來的房間裡,有股異樣的氣息竄升。
女巫的血,會讓吸血鬼瘋狂。
他看著傑笑得駭然的模樣,嚥了口口水。「開始了嗎?」
「開始什麼?」
「就是……像我上次那樣……無法控制自己……」他有些口吃。
「是的,開始了。」傑解起他的衣服。
 
我發誓
這生對你忠誠
無論時光變移
無論世界遷徒
誰都不能阻止
我愛你
我如此決定
 
 
第三章
 
傑的手,撫過他如絲細滑的肌膚,他興著顫慄,心有些期待,更有些慌。
傑親吻著他的額,親吻眼瞼,如膜拜似地抱以最虔誠的心。
他金髮上鮮紅絲帶讓傑輕巧解開,垂落柔軟床墊上的天鵝絨般細發,傑掬起捻弄,玻璃般清澈透明的灰眸充滿慾望意味,視著那些輕柔髮絲自手間滑落。
「我愛你。」那些令人瘋狂的血液融進了傑的軀體裡。「我有多久,沒說過我愛你了?」
「誰會記得那些事。」太久太久,百年之前,亞歷死前那刻,他聽過這話語。
「我發誓,我會永遠陪著你,不會再離開。」
傑的言語,是最美的魔法,他早已停止搏動不再有感覺的心臟,因之而揪疼了起來。
「永遠……」
「永遠。」傑低頭親吻著他,那像是誓言,述說寧願付出一切,也要與他在一起,直到最後。
他沒有反抗,任那些吻落下,他的亞歷,他的傑,最初與最後,他深深愛著無法離開的人。
衣服落在床畔,他的身軀與傑交纏著,失去溫度的肌膚蒼白得如同窗外月色,但體內一把熾熱的火就像要將他燒融似地,由體內狂湧出來。
沒有任何前戲,傑突然進入他的體內,他悶著叫了聲,手指緊緊抓住傑的肩,如同海中溺水的人死命攀住浮木一般。
「我回來了。」傑撫著他的發,吻著他的額。「我不會再離去。」
他的眼睛泛著血紅,傑的吻落到他的喉際,蠟燭熄了的夜晚,風徐徐吹來,透明的蕾絲窗簾緩緩揚著,傑張開血紅的唇,獠牙在月色下閃爍白光,他閉起了眼,而後感到利齒陷入肌膚,引起一陣令人瘋狂的疼痛。
細碎的喘息,在他喉間斷續發出,傑在他體內抽動著,盈滿他這百年來所有空虛。
鮮血溢了出來,染紅潔白床單。
「安卓……」
他聽見傑的呢喃。
「安卓……」
那淫靡的低沉嗓音蠱惑他所有理智,令他發狂。
他緊緊抱著傑,以這付身軀,真切地感觸傑的存在。
 
門外,敲門聲傳來。砰砰砰地拳頭拚命槌著,但是沒人應門,於是最後拳頭的主人乾脆改以腳來踹門。
「媽的,你們到底要干到什麼時候?」
門倏地往後打開,奇拉維見到傑坐在床邊穿上了鞋子,而後起身揚起白色襯衫,覆蓋住赤裸的上半身。
傑邊扣起鈕扣,邊往奇拉維走來。「安卓還在睡,你乖些,別吵了。」
「哥哥!」奇拉維忿恨地想衝進房間裡將安卓碎屍萬段!「他把你跟我都變成吸血鬼了。」
傑一把將奇拉維拉了出來,順道帶上門。「他是為了要救你。」
「救個屁,氣喘又不會死人!」
「不是氣喘,是惡魔。」
「啥?」
「你以前和惡魔簽過契約,他會來取你靈魂。」
奇拉維愣了愣,然後道:「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跟惡魔簽什麼契約過了,如果要簽,我也會簽,把那個沒節操的吸血鬼送回上帝懷抱的條文。」奇拉維惡狠狠地說道。
傑摸了一下弟弟的頭。「你要敢動安卓,我不會饒了你。」
「哥哥!」
「我是說真的。」傑肅穆的神情如此表示。「我會把你送回家中,讓媽媽好好管教管教。」
「不要--」奇拉維想起家裡那個肥婆娘,就忍不住放聲大叫。
 
惡魔古旦達有著一雙紫羅蘭的眼睛,天空般蔚藍的柔順長髮,女人一樣線條柔軟美麗的臉蛋,但卻是他一百年來遇見過最陰險無良的傢伙。
他坐在紅沙發裡頭,低頭沉思著。
「怎麼了?」傑靠了過來。
「沒事。」他在想著該怎麼應對古旦達。
「別煩惱奇拉維的事,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傑蹲在他的身前,握住他冰冷的手。肌膚的溫度傑仍有些不習慣,隨著室溫而變化的皮膚沒有溫熱,有時突然碰觸興起的一陣涼,會讓傑愣一下。
「答應我。」他睜開了眼,無力地望著傑。「無論將會發生什麼事,都別離開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傑的唇角征微揚起,執起他的手,在他蒼白的手背肌膚上輕輕一吻。「我不會再離開你。除非我化為灰燼。」
「你們兩個少在這裡噁心巴拉!」仍在房中卻被視為空氣的奇拉維一腳踹開兩人握得死緊的手。「別當我死了,媽的!」
「奇拉維!」傑怒視了弟弟一眼。
奇拉維瑟縮了一下。「怎樣,就是看你們兩個卿卿我我不順眼。」
「我先把奇拉維帶回房去。」傑揪著奇拉維衣領,往房門外挪。
「幹嘛啦,我要留下來,我才不讓他獨佔你一個。你是我哥耶,為什麼老要把我從你身邊攆走。」奇拉維掙扎著,雙腳踩在地毯上動也不動。
傑一把將奇拉維抱了起來,橫掛手臂上。「回房去比較安全。」
「放你一個跟那只吸血鬼在一起,就算關緊緊的核子避難室都不安全。我可是會擔心你的。」
「乖乖別吵了!」傑說。
「乖你媽的頭啦!」奇拉維氣得臉紅脖子粗。
「……不用走了……」陷在沙發中的安卓突然出聲。
傑回頭。
「他來了。」安卓望著窗邊的一個影子。
傑見著了,月色下,有個穿著一整套亞曼尼西裝的身影倚著大開的窗戶,打趣地望著他們。那個人有著雙紫色眼眸,一頭藍發,臉蛋漂亮搶眼似好萊塢電影裡頭的花瓶美女,掛著一抹笑,戲譫地,看著他們。
「嗨!」古旦達打了聲招呼。「我親愛的朋友們,好久不見。」
「誰啊?」奇拉維停止掙扎,瞪著那個看起來比他好看許多的生人。
「惡魔。」傑回答。
「我來請求履行席拉公主一百年前簽定的契約,沒有誰有意見吧!」古旦達笑著,無害地笑著。
「契約毀了。」他說著。
「我曉得。」古旦達聳了聳肩。「雖然我也很遺憾失去了席拉公主那麼美麗的靈魂,但我請示過上頭,上頭說我擁有求償的權利。」
「我不會讓你動我弟弟。」傑眉頭深鎖,將奇拉維推到身後。
奇拉維一把抱住傑的腰,由傑的骼肢窩下露出頭來,扮了個鬼臉,大吐舌頭。
「呵呵,席拉公主,您仍是像百年前般風趣呢!」古旦達笑了笑。「在我看來,您與亞歷王子才是登對,你們兩位當初一個王子一個公主,就像那位格林先生寫的故事一般,活生生是童話裡走出來的,誰都會認為你們最適合,也難怪……」
「古旦達!」他鐵青了臉。
「也難怪亞歷王子那麼愛您,連一直癡癡守候著他的安卓王子,看也不看一眼。」
「安卓……」
傑朝他望了來,他別開了眼,不知該怎麼回應。
那一年,誰愛誰,誰是誰的摯愛,誰又是誰的阻礙,早已過得太久,令他不想回頭想過。
古旦達朝他走了來。「王子殿下,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可以等那麼久,一百年的時空,一百年的等待,沒讓你這個吸血鬼發瘋,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可是,你以為你已經找到亞歷了嗎?不!」古旦達笑著搖頭。「我想還沒有,那個人還不是你的亞歷,因為他把所有事情全忘光了。」
古旦達指著傑。「他沒記起百年前這古堡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記起他究竟是愛著誰,沒記起你有多想擁有他,想到,強姦了他的妻子席拉,笨到,以為那樣席拉就會離開他。而且最要不得的是,你在他死後,竟然愛上了席拉。」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望著傑。
「我沒說錯吧。這就是當年你血洗整座城堡,砍了多具頭顱,卻沒有動席拉公主一根寒毛的原因。」古旦達仍是笑著,無害地微笑。
「你……你愛著的是誰?」傑之前努力所築成的藍圖崩潰了,難怪他總對奇拉維那麼好,總為奇拉維著想,原來他以前竟愛著奇拉維。
「真是混亂。」奇拉維咕噥地道。不過聽見哥哥對那只吸血鬼有了懷疑,奇拉維還是挺樂的。
他沒有答話。坐在沙發中的身軀沒有起來過,只是任由自己深陷,再也尋不著半點力氣爬起來。
「說啊?」傑問著。「這是你必須告訴我的。當我沒有以前的記憶,當我以為自己愛著的人是你,,你也這般告訴我,我必須得到一個由你口中說出的答案。」
「以前愛著誰,那麼重要嗎?」
「是。」傑篤定。
「是你說過……」他紅了眼眶。「是你說過你會永遠愛著我的……但你卻沒有守住諾言……」
「古旦達說的是真的?我愛的人不是你?」傑不敢相信他竟作出了這種事來。
「欺騙我的人是你!"他低聲吼著。粗嘎的聲音裡,有許多不堪順首的傷痛。太多人、太多事、太多身為一國王子須有的考量,那時的他雖拚命追隨著亞歷,但終究難逃被丟棄的命運。
 
你最適合紅色玫瑰。
我將為你編織玫瑰……
永遠……永遠……
 
「你是個騙子……」他的身影,在夜色裡慢慢淡去,無意爭辯,但卻不甘心這些年來所受盡的折磨傷痛。
「是你說你會永遠愛著我的……是你說永遠的……」當亞歷為他編織那些玫瑰花圈,他是多麼地相信亞歷承諾過的誓言,然而當席拉介入他們之間時,一切全變了。亞歷再也不是他所熟知的亞歷,亞歷將他丟下了。
亞歷將他丟下了。
不顧他的哭喊,將他活生生丟下了。
 
聲音停歇,空沙發上再找不到任何身影。他遠遠逃離,無法面對眼前這個,曾經深深愛過的人。
傑震驚著。
當傑再回過神來時,古旦達已經到了他面前。
古旦達仍噙著那抹笑,看似優雅而善良。「想知道一百年前,這座古堡內發生過什麼事嗎?即使你不點頭,我仍會讓你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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